花花还是摇着尾巴走来,好像不知道现在有多尴尬。
它想吃饭。
东仔不想再蹲了,准备起身。
还要一只手挡住,不让它靠近。
东仔穿起裤子,气的一批。
当着它面把蹲坑冲的干净,一点都没给它留。
然后就找棵树把它绑起来。
花花后来生了五只小狗,有天它带着小狗一起去吃农药,全部都死了。
黄黄因为一直栓在树上,所以躲过一劫。
黄黄这条狗,已经蠢的是个智障了。
家里没人会给畜生取名,只有东仔会这样。
给公狗取名黄黄,给母狗取名花花。
所以除了倒狗食外,没人会愿意搭理它们。
黄黄的上个主人似乎也是这样对待它。
所以它就是个智障,跟个木头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平常的消遣,就是对陌生人和夜里的声响特别敏感,发出狂吠。
要么就是挣脱锁链,化身公路战神。
它就是这样,栓在那里,活着就是为了活着一样。
到东仔回到家后,他会抱抱它,跟它互相练黐手,给它取名。
后面每当东仔喊黄黄,本来躺在土坑里像条死狗的它就会立马站进来。
看着他,晃起跟鸡毛掸一样的狗尾巴。
所以每当东仔走过,去远处拉屎还是干吗。
哪怕没叫它,也会立刻爬起来看向东仔。
“诶!老大!”
大太阳里,陈工突然出现,拍了下东仔。
躺在吊床里的东仔连忙回头。
看着这个认识五六年的陈工。
三年前,他帮搭铁棚,因为东仔家里没钱。
拖了半年没给他工钱,陈工就骑着他三轮电动车在他们废品站门口骂街。
但后来,每次家里给拆了。
老头打个电话,他总会立刻到,然后安排人手帮忙再次搭起铁棚,拉起断掉的电线。
“诶哟,你们家这次惨哦,路都给挖了,他妈的。”
陈工开口总会带父母,他递来一根大前门。
“挖了就挖了呗。”
东仔双手接过烟,点起后一脸抑郁。
“哎,这有什么。他妈的房子给拆了就重新他妈建,他妈的路给挖了就重新填。”
“老大!别灰心,加油!奋斗!”
陈工有五十多岁了,他一手竖起拳头对东仔说。
这滑稽的一幕,两人都笑起来。
“嗯。”
东仔抿嘴笑的点点头。
“叔,你过来干嘛。”
东仔问。
“没有,我听说你们家给拆了,就过来看看你老爸老妈怎么样,看看这地方怎么说,还能不能待。”
陈工解释,他就是来看看,顺便能不能帮到什么。
“估计待不了了。”
东仔如实说道。
“哎,待不了就不待这地方了,这有什么。老大,加油!奋斗!”
陈工见着老头不在,他离开时候对东仔再次立起拳头喊道。
东仔看着他离开。
仰头躺在吊床里,阳光从树叶里照出斑斓,落在他脸上。
发呆了会。
他起身要去找棵树小便,因为这片废墟里已经没有厕所了。
但东仔走过,远处的黄黄立刻站起来。
失神的看着他,那张狗脸像东仔欠了它什么一样。
东仔摇摇头。
挺后悔曾经搭理过这只狗,没像家里的其他人一样漠视它们。
因为畜生体会到爱后,它也会悲伤的。
如果一开始没管它,它可能还是没有体会过情感的木头。
现在是体会到情感的木头。
因为疫情,东仔在家逗留了大半年,不能上学。
每当他想出去打工吧,又怕突然学校又说开学了。
后面得知自己不能报考大学,丧失报考资格。
家里也开始困难,掉在低谷里,东仔身为一员不能不去尽自己一份力。
人活的比狗还累,难道这时候还要专门逗只狗让它开心么。
所以黄黄就站在那。
每当东仔出现在视线里。
它眼里似乎总有黯然,郁闷,失落,渴望。
还有孤独。
如此愚蠢。
因为它是条狗。
下雨了。
东仔把黄黄牵到遮阳伞那。
雨下的很大,绑在伞下的狗链却绷直住。
它淋着雨,站在伞外一动不动。
用那副不变的狗脸,
看着躲在桌底下的东仔。
雨霹雳哗啦的响,风刮着水雾四处飘散。
连灯都没有的废墟里,白色的蚊帐随风流动。
东仔抱住冰凉的膝盖,在矮窄的桌子下蜷缩着,怕雨水再次吹来。
漆黑中,大声操黄黄的父母。
问它为什么不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