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我杀了你?”
王晟邦不惧:“你杀我一人,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我还不怕。”
手上用力,剑尖突然向前刺入血肉,虽然浅浅不足一寸,血却汩汩地往外流。
华雒从床上扑下来跌坐在地上,死死抱着皇帝的小腿:“不要,陛下住手。江山易得,良臣难求啊!”
“陛下!”
皇帝突然松了劲,手中的剑咣当落地,他崩溃地怒吼:“为什么朕为了大燕活了十几年,却不能为了心爱的人活这短短一刻?”
“华雒,妹妹,宝儿,我只想守着你,天崩地裂与我无关,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皇帝坐在地上抱紧了华雒,华雒用尽力气抬手帮他顺气,安慰他的情绪:“这样好不好?你先过去,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你熬好小花莲藕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华雒又想咳嗽,停顿了语气生生忍了下去。
皇帝抬眼看她:“真的吗?你会等我回来?”
“会,拉勾。”
华雒笑着伸出小拇指,皇帝低头看了一眼,又看着她的眼睛,伸手勾住,她的手比外面的冰块还要寒冷。
“等我回来。”皇帝又穿上银色盔甲,在炭火的照耀下如同火红的太阳一样,即刻就会照亮这人世间。
脸上的泪痕在凛冽的风中更加冰冷,如同冰凌一样锋利,皇帝胡乱擦了擦,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王晟邦被他那么一闹才是动不了了,在宫中简单包扎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华雒被宫人扶起却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心知刚刚她不过是勉力支撑,心中愧疚备增,开口问道:“娘娘如何了?”
华雒一笑脸色更加苍白,“哥哥的伤呢?”
“多亏娘娘出言相救,不然我这条命都搭在那个疯子身上了。”
这时候了,王晟邦都懒得叫他陛下了,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华雒轻笑,却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宫人连忙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热水才好多了。
“哥哥不要怪陛下,这些天陛下每天都是忙到深夜,和狄大人江统领商量很久…咳咳…也难怪他心力交瘁…再说我病得太重,让他担心了…”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王晟邦更加担心:“娘娘可还有放心不下的事?”
看这情形,当真是病入膏肓了,自从华雒早产之后就病痛不断,大概是受了苦,身子已经不行了吧…
华雒捂着嘴,好一会儿才放开:“你我自从成为兄妹之后常常往来,哥哥学识渊博为官清廉,嫂嫂温柔宽厚善解人意,言东言轩也是乖巧得很,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妹妹大限将至,不久就要离开…”
又咳嗽一会儿,华雒才缓缓说道:“阿姒性子急,也很依赖我,我走了以后,怕她将来受欺负…”
没等她说完,王晟邦沉声保证:“日后我一定多多照看,还有桢桢…”
华雒摇头:“不是,这点我还是信得过萱姐姐的,我跟哥哥说的是另一件事。”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无法看护阿姒一辈子,又怕她将来遇人不淑,我想,要是哥哥不嫌弃,让两家亲上加亲如何?”
王晟邦有些愣住:“不知娘娘相中哪个混小子了?”
王言东有主意,王言轩会哄人贴心,总之选哪个都没错。
不过华雒还是摇头,“我不选,将来哥哥看情况自己决定,但无论选哪个都不会错的。”
“还有桢桢,若是日后他与进儿有误会,哥哥一定要劝开,莫要化成心结,如果不能调和,那就把这个给他看。”
华雒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咳咳,桢桢虽然不记得我,但也不至于连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至于陛下…”华雒眼帘垂了垂,又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晟邦,“哥哥是良臣,愿天下大安后哥哥多多劝慰,华雒便是心安的。”
说着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门外的空地,上面还有一些不畏冬天也不畏硝烟的鸟儿在啄着散落在地上的碎屑,给死气沉沉的世间增添许多生机。
“华雒这也许是回光返照,一时间竟然觉得舒服多了,不说了,华雒给陛下做一碗小花莲藕,不然陛下回来的时候该吃不上了。”
门外的鸟儿见华雒起身,喳喳地聊了几声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这天地又回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