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把她交给你,你就这样待她?”
秦墨把手里的银簪握紧了,锋利的边角刻入了血肉。
“因为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你在跟着破焰攻城,我是大燕皇帝,为了大燕百姓,我不得不这么做。”
皇帝直视着秦墨的眼睛,不让须毫。
“若是你楼兰百姓,你又该如何作为?”
秦墨闭上眼睛冷笑,支撑不住似得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银簪掉落在地上,正好碰在了炭火盆上,发出咣当的极响亮声。
“若不是她病体央央,风邪入身,何至于此?”
皇帝从未见过秦墨哭过,记忆里秦墨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洛阳治病救人时,就算周边百姓艰苦,病情严重,他始终皱紧眉头咬紧牙关从未泄劲,后来被皇帝射中先云箭的时候也从未喊痛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秦墨的泪引动了他内心的浪潮,那不堪一击的堤坝终于决堤,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掉在地上的银簪准备刺入心口。
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跳动的旋律。
华雒也许没过奈何桥,没喝孟婆汤,也许皇帝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站在桥上等呢。
后面的鬼急了,嚷嚷着让她让一让,皇帝一到立马就闭嘴了,谄媚着让道也说不定。
华雒一定是个爱哭鬼,被鬼一骂就吸拉鼻子,见到皇帝也一定大哭不止,害怕得要死…
忘了,她现在已经死了,那再等一会儿,马上,你的柏哥就要和宝儿见面了…
“要死哪儿那么容易?”秦墨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撇,银簪应声落地。
“殉情?你哪有资格?华雒生前受了那么多苦,今天也该你来还一还了。”
秦墨挥拳向皇帝身上打去,皇帝一点儿也不反抗,身上的每处伤痕都让他疼痛,但却分担不了一分心里的痛。
他的心里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每隔一会儿就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吸纳进去,留给他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和空虚。
他思考不了别的事情了,满心都是华雒,他觉得自己好像废了,没用了,此后都要为华雒而活着。
他知道不对,却又逃脱不掉,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报应,却偶尔还能想起来自己肩上担当的责任。
直到秦墨被江弋拉开,皇帝还是躺在地上不愿起来,似乎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你给华雒买过的簪子,她一直如视珍宝,她心里一直都是你,你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拿起那把平平无奇的银簪,起身疾步走到秦墨面前:“你说,她心里是我?”
“看吧,到死你们都没解开心结,你还说把她放在心尖?华雒啊华雒,一生都没活明白。”
秦墨大笑,接着却是痛哭:“可这么迷糊的人,为你生育两个孩子,做了你的大燕皇后,为你日日夜夜操劳,却没有得到她该有的尊重。”
“她要是还活着,能听我说一句话就好,哪怕她跟我打个招呼,都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秦墨哭够了,反而不哭了,最后一眼看了看华雒最后的寝殿,坦荡地对着江弋说:“我心知今日走不出大燕皇宫,不如自己走去天牢,此战结束之日自见分晓。”
歆晖宫里又恢复了寂静,皇帝盯着银簪发呆。
他的脑海里一直反复想着秦墨的那句话:“她心里一直都是你。”
“她心里一直都是你。”
自从华雒可以为了秦墨逃出皇宫的时候,皇帝就一直以为她心里最爱一定是秦墨了,甚至可以为了他而让自己委曲求全,小意谨慎地活着。
华雒没提,皇帝就不提,华雒提了,皇帝就以为她在骗自己。
其实华雒也不知道。
她糊涂得很,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她也聪明得很,为别人想得周全圆满。
华雒啊华雒,一生都没活明白。
赵嵩啊赵嵩,是天底下最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