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伯不接话茬，三步二步走了过来，低声嘟哝道：“老了，腿脚不好了。”

    “我不让你的话，你什么时候走得过我？”赵放生哈哈一天，拉着黑伯的手，二人携手上船。船径直向外海开去，二人席地坐在二层的甲板上，头顶一幕闪烁的星光，吹着海风，喝酒。

    云层被吹散，金色的圆月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地低悬于空中，海面上影影绰绰的月亮荡漾着随着微波跳跃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放生，你现在在想念谁？”见他不答，他又加一句：“易婉君，是吗？”

    “是啊，我牵挂了她一辈子，却无缘做夫妻。前一段时间，我回乡修谱，我的夫人一栏已经填上了易婉君的名字了。”

    “你呀，如此薄情的世界，竟然有你这样的情痴。”

    “你何尝不是情痴？你为了对老帮主的一诺，而撑到现在，辅佐几届台智扛把子。个中辛苦，冷暖自知啊。”

    一句话说的黑伯潸然泪下：“没想到天下人皆误会我，唯你懂我。”

    “兄弟情，亲情，爱情，是庸碌一生中唯一闪光的东西了。”

    “可惜我们的一生执爱，都不在这个世界了。我的脚步太慢，这个世界我也跟不上了，也不想再勉力跟上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完成了就该退出了。”黑伯自顾自喝了一大口。

    “是那小子让你来的吗？”

    “一直以来，台智的一大麻烦就是股权过于分立，组织松散无力。我已经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他了，他是你的女婿，你的股权何不也转给他，让他放开手脚，好好把台智这艘船扬帆出海？”

    “这小子能耐渐长啊，居然这么快让你听命于他。”赵放生起身，笑嘻嘻地到边上的驾驶室里，又拎了二瓶酒出来。船越是到深海，天上的星光越密越亮。

    “这是我的职责。我曾经请教过李沐恩，赵放生之后谁可胜任，他当时说了是杨稀音。”

    “你们没有经过董事会，便擅自任命了总经理。”

    “我们是根据公司章程里的应急条款，我们是按照流程走的。”

    赵放生笑了笑，呷了口酒，没有说话。他太了解了，什么流程不流程的，不过就是黑伯的意思罢了。自己不在，台智现在还有谁可以和他抗衡？

    “放生，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你曾经因为周墨樵而收周复明为义子，全力支持他，你知道杨稀音的身世吗？他才是周墨樵真正的儿子。”黑伯递上了一张多年前的DNA检测书。

    赵放生脸上的神色大变，这太意外了。他看着那个相似度99.99%。目瞪口呆。

    “我们找到他后，并没有通知你，只是悄悄收养了。这是我的主意。那时候你刚加入台智，身边已经有了周复明，也顾不上这个孩子。”

    “恐怕原因没有这么简单吧。”

    “何必说破？”

    “当时，你们是想以他为人质，来约束我吗？”

    “事隔很多年，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会坐上今天的位置。”

    “他知道他的身世吗？”

    “应该是不知道吧。”

    “你们把他派到我的身边卧底，就是算准了，就算我知道他是卧底也不会为难他，对吧。”

    “你不为他高兴吗？他比周复明可出息多了。”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生活的强者，却没有想到我的剧本被你们改来改去，面目全非。我错认了义子，连自己的老婆也保不住。我向谁说理去？”他想到墨樵玷污了婉君，自己还把他当了二十年的仇人当恩人。现在居然杨稀音是仇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