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莱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朝向柳清云,试探地开口道了声,“柳公子。”
“嗯?”
柳清云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高莱的下文,这才睁开眼睛。
偏头看去,只见高莱正一个劲地晃头眨眼,给自己使着眼色。
暗觉好笑,但还是想听听高莱到底想说什么,于是他冲着下面的歌姬舞姬还有说书先生摆了摆手。
“你们先下去。”
“诺”
众人应声接连退下。
直到舱内仅剩下了柳清云、高莱和几名亲卫时,高莱这才直起身子,向柳清云拱手作礼,恭声道:
“柳公子,如今天色不早了,公子您已经等了一天,不如就此回吧。”
“回?”柳清云冷冷一笑。
“高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如今是有人要报复,要杀本公子我。高大人觉得,我若是掉头回了,他们就能放过本公子了?”
高莱张了张嘴,他自然听出了柳清云语气中的嘲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殿下您毕竟是定北侯世子,日后是要继承定北侯爵的人。而楚州那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京城的附庸罢了。
若是殿下能低个头,让那些人面子上过得去,想必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殿下。”
话说了一堆,但概括起来,不过是‘妥协’二字。
柳清云眼神闪过一丝失望。
他瞥了一眼高莱,冷冷道:“高大人这是,要让定北低头?”
“这......”
高莱一时语塞。
虽然他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但若是要明着说出来,他是绝对不敢的。
这年代,世家的权力极大,对于面子一事,也更为看重。
而定北侯府所代表的淮南柳氏,正是大承八大世家之一。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哪里敢得罪定北这只庞然大物。
看着高莱支吾不语的样子,柳清云不屑地撇了撇嘴。
“高大人就不要说梦话了。
于情,我定北侯府节制淮南十二州诸军事,统领定北铁甲十五万。若是低头做事,如何维持军心?如何保证战力?
于理,本公子在前线领兵抗敌,身后之人倒卖我大承将士的军粮军械,卖给的,还是正与我大承将士交战的北齐人。
本公子若不严惩,定北军心必将土崩瓦解,尔等上下无一人可苟活于世。何况这等叛国之罪,本公子并未株连,已经是开了恩。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轮不到本公子低头。至于有人想杀本公子?呵,好啊,本公子倒也想看看,是哪家的人敢如此嚣张。”
话到最后,柳清云心中的杀意已经是毫不掩饰。
高莱听得心肝发颤,欲哭无泪。
天可怜见,他真的只是想提一个,让两方都能相安无事的法子而已,哪里会想到,竟能惹得柳清云如此激动。
有心不再说话,但柳清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其实要说后悔,本公子倒还真后悔一件事。”
舱内沉默无言。
柳清云斜了一眼高莱,淡淡道:“高大人不想知道本公子后悔什么?”
高莱的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拱手作礼道:
“若是,柳公子不介意的话,在下.....或许,想听一听。”
“呵”
柳清云轻呵一声。
他自然能听出高莱的不情愿,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他闭上眼睛,双只手枕在头下,懒洋洋道:“也没什么,只是本公子遗憾啊。
这运河流经安宜、高邮、扬州诸多州县。既然北面的楚州有人倒卖军械,恐怕这后面一条路,也不干净,就是可惜本公子不能亲自调查了啊。”
柳清云说的轻描淡写,但高莱在听到‘扬州’两个字之后,就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
因为扬州的南边,就是自己治辖的丹徒。若是这一条线真要查个明净,自己焉能独善其身?
莲或许能出淤泥而不染;但人,即便再清白,扔进泥里,那也就是个泥人了。
因此柳清云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开口表态。
“世子殿下此言利国利民,实在是金玉良言。下官听得殿下教诲,不由得顿生醍醐灌顶之感,深觉此前所言糊涂。殿下若是有需要,还请直接吩咐下官便是,下官万不敢推辞。”
柳清云本就是要敲打一番,并没有要拿高莱怎么样的意思。
毕竟,高家还有用。
随口讲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柳清云便叫人,将那些歌姬舞姬们重新带了上来。
声乐再起。
高莱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江南女子,心知自己是劝不动柳清云了,只得默默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老老实实坐好,再次听起舱中那名说书人说书。
其实这说书先生说的颇有意思,桥段乃是刚刚从柳清云那学的。
听说,叫什么三国演义,讲的乃是从东汉末年开始,到魏蜀吴三家争霸的事。
东汉这个词,高莱是听过的。
自从秦朝二百年灭亡以后,便有刘姓人先后建立了西汉、东汉,传承近六百年,可谓是强盛一时。
可在他的印象里,东汉以后建立的,明明是赵家的卫朝啊,这三国是什么东东?
他虽不懂这背后的历史,可这故事,却是极好听的。
尤其是里面人物所说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听起来悦耳。
就比如刚刚的那句——‘吾家屡世公侯,岂识尔等村野匹夫?’
听起来就很有气势啊,只可惜讲的不是我海陵高家。
他回味了一下,正等着下文,却等了好久,也没再听到说书人的动静。
抬眼看去,只见那名说书人正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而在船舱中央的,已经换成了一名,披着鳞甲的亲卫。
“启禀公子,鱼上钩了。”亲卫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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