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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悠若不想太过招摇,没有答应做什么皇后,也没有想一步就与易蝶舞平起平坐,做贵妃什么的,当然,整个后宫的人都看得出皇上有多宠爱她,品位自然不能太低,就封了个婕妤,居正三品,赐了“揽月轩”给水悠若作寝宫。
不过那座揽月轩也是个空设罢了,水悠若一直跟着风夜翎住在降圣轩。
风天王朝原定今日给易之珩摆宴饯行的,不过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易之珩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失踪了几天不见人影。
临安国来的人急得像什么似的,天天在外面找,风天国的士兵也急,差点就把风天国都翻转了过去,可是还是找不着。
找了三天,临安国的人就与风天国吵了,他们的太子明明是连夜进宫了的,现在一去不回,风天国的皇帝把他们的太子弄哪里去了?杀掉了还是监禁起来了?两国关系正紧张,幸好第四天早上易之珩突然回到了驿馆,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
易蝶舞封了个贵妃,飞羽阁的人还是极欢喜的,只有易蝶舞郁郁寡欢,整天呆呆的望着窗外。绿绮因为出卖易蝶舞一事,被易蝶舞踢到洗衣房里,从飞羽阁的一等大宫女扁成一个做粗活的下等洗衣丫头。
水悠若想到易之珩,就是深深的愧疚,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的。现在她不知如何去面对易之珩,而且风夜翎也绝不允许她见易之珩,否则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情出来了。
现在,她什么都放弃了,真的是认命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她现在唯一的牵挂是自己的父母而已。
趁着风夜翎早朝,水悠若提起笔,想了好久好久才写下几个字:
“有缘无份空痴想”
千言万语,尽在这几个字中。
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面,交给翠珠送到驿馆。两个时辰后,翠珠回来,带回易之珩的信,展开,结白的纸笺是:
“有份无缘枉断肠”
水悠若看着这句话,便怔怔地冷笑。她那一句“有缘无份空痴想”是送给她与易之珩的感情的,易之珩这句“有份无缘枉断肠”怕是赠给她与风夜翎之间的。
谁跟谁有缘无份,谁又跟谁有份无缘?又是谁在空痴想,谁在枉断肠?谁还知道呢……
拿出火炉来,薄薄纸张放在火炉里,烧成灰烬。
另外易之珩还暗地里交待了翠珠给易蝶舞送信,翠珠只道兄妹俩通信问候很正常,也没理什么,送完信给水悠若,又把易之珩给易蝶舞的信送去。
一大早,水悠若为风夜翎梳洗完毕,王太医像往常一样为风夜翎早诊。水悠若静静地坐在一边侍候着。
王太医诊了脉,脸色跟平时一样难看,风夜翎冷冷淡淡地道:“还像往常一样吧。”
王太医看了看在一边的水悠若。风夜翎中毒一事,现在只有王太医,独孤清音和小安儿知道,风夜翎没有告诉水悠若,那王太医自然不能在水悠若面前提起,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皇上。”
风夜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王太医倒是替风夜翎忧心,他现在看风夜翎这态度,好像放弃了医治。
他真是不明白,风夜翎明明有机会活着,为什么他就是不争取?居然将自己的“解药”独孤清音打入了冷宫,又得罪了易之珩,他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而且能做到皇帝,那要修几生几世的福份啊,他居然不好好珍惜。
一会儿小安儿进来,见水悠若在,怕风夜翎和王太医说话不方便,就随便找了些事儿,叫水悠若出去,水悠若闷闷的,转身出了卧室,里面就剩下风夜翎和王太医两人。
风夜翎的目光一直望着水悠若离开的方向,久久才收回来。
“皇上这些日子还是多到易贵妃处过夜吧。”就算他放弃了医治,但是至少要留下后嗣。王太医知道水悠若在四年前被灌下绝育之药,怕她不能怀孕,便没叫风夜翎多宠幸水悠若,而是建议风夜翎到易蝶舞处过夜。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关心。”风夜翎冷冷淡淡的地道。
“皇上……”
“下去。”风夜翎有些厌恶地说。
王太医为难地皱着眉头,转身退了出去。
王太医走后不久,水悠若进来,手中揣着一碗药,“小安儿说这是你天天都要吃的药。”
“嗯。”风夜翎接过去,捧起来一饮而尽。
水悠若默默不作声,也没有问他这是什么药,直接把手中的巾帕递过去给他。
风夜翎心里好些不自在,以前就是易蝶舞见到他喝药也会问一下这是什么药,而她却不闻不问的,一声不吭。他不知她有没有担心,不过他怕她担心,所以低声说道:
“这是一些壮阳补血的汤药,每天都得喝。”
“嗯,”水悠若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明天我想出宫。”
“出宫干什么?”他看着她,话里有好些警惕,他知道易之珩回到驿馆了。
“你放心,我不是见他。”她脸上有着些微的厌烦的神色,很显然对他的这般警惕和霸道很反感。她觉得,她像极了被他戴上了枷梢的犯人,这样想,心里就有好些不愤,声音也多了一丝丝的冷冰,“就算见他也是道歉,我和他还能怎么样?”
“道歉?”风夜翎无比嘲弄地冷笑,“我们没有对不起他,用不着道歉!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这点惩罚还不够,我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你这都是什么气量?”水悠若说不出的怒。
风夜翎看着水悠若的怒容,不由冷笑,“我才问你呢,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因为他而生我的气?”
水悠若微微地侧过头,不理他。风夜翎更加是火上加油,“要不你想我怎样?你觉得我还能跟他怎样?”
“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的风度吗?”水悠若忍无可忍,冷冷地说道。
“我还能跟他谈风度么?”风夜翎怒极反笑,“他毒害我,出卖我,拐走我的女人,做到他这个份上,叫我原谅他,这样难道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水悠若一怔,当下不再言语,风夜翎冷着脸,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水悠若才说:“飞扬表哥说,我爹爹和娘的住处要修辑,他们这段时间回水府上住一段时间,我也想趁着这几天回去与他们叙叙。”
“我与你一同去。”风夜翎说道,拉起她的手,语气也由刚才的恼怒慢慢的软下来,“女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嗯?”
“皇上又在说笑了,”水悠若无力地说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可以屈尊到那等府邸,况且我爹和娘亲只是一介草民,你说什么拜见他们,着实是在折煞他们的福泽。”
风夜翎心里非常的不高兴,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的,那一次易之珩是亲自到郡王府拜见了水氏夫妇,这才是作为她夫君的范儿,她现在是不承认他么?
他没有再说什么,不想问,也不敢问,明明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得清清楚楚,反让自己更加伤心。
“皇上,能给臣妾令牌不?”水悠若问道。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风夜翎侧过头,不看她,“明天中午再去。”
水悠若站起来,朝着他福了福身,“谢皇上。”
“说了多少遍,你莫要在我面前拘这种礼数。”风夜翎有些抱怨地说道,将她拉入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唇,不住地吸吮着。
这个时候外面翠珠的声音响起:“咦,易贵妃怎么进来了?”
水悠若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抵住风夜翎的前胸,后退两步。回过头,只风易蝶舞的身影从珠帘后走出来,她一身淡经的宫服,脸色很是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目光也出奇的呆滞。
水悠若见易蝶舞这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痛。
三个月前,这个临安国的十三公主,简直就像精灵一般的俏皮轻盈可爱,只是,谁能够想到呢,仅仅过了三个月,就变成如今这行尸走肉的模样。
“蝶舞,你来了。”水悠若轻轻地叫了易蝶舞一声。
易蝶舞却毫无反应,她怔怔地走上前,朝着风夜翎轻轻地福身,也许是很久没说话,嗓音变得有些哑:“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风夜翎冰冰淡淡地道,“爱妃所谓何事?”
“……”易蝶舞那苍白的唇微微地张了张,“臣妾是来给皇上请安的。”
“嗯。”风夜翎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现在没事了?”
易蝶舞怔怔地看着风夜翎,小脸苍白得好像透明一般。水悠若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走过去,拉着易蝶舞的手,轻声安抚她道:
“蝶舞,我明日家去,我爹爹和娘亲回水府住一段时间,你跟我出去不?”
易蝶舞不作声,微微地低着头。水悠若也不理会风夜翎,拉着易蝶舞的手走出降圣轩,来到无人的假山后,易蝶舞一把就将水悠若推开,恨声道:“用不着你惺惺作态,假慈悲!”
“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水悠若字字真诚地说道:“这四年来,不论是在临安还是在这里,我哪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你是真心对我好,你就不会自己的行宫不住,丈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偏偏把这降圣当成自己的卧室,你这明摆着就是霸占着他!”
水悠若一怔,手指有些发凉。这都是风夜翎的无理要求,如果她这么说,反而是对易蝶舞更深的伤害。
“如果你真心对我好,那你就应该在他面前给我说好话,而不是任他冷落我而不顾。”易蝶舞嘲弄地笑出了声,映在那苍白的小脸上,越见的悲凉,泪水在她那双大眼里闪烁着,“你能让皇上宠爱我吗,你舍得吗?!”
水悠若眸子也变得冰冷到极点,“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只是尽一个妃子的本份,留在他身边,侍候他,他喜欢怎样是他的自由。他是皇帝,我们能拿他怎么着?”
“哼,真懂得说话。”易蝶舞像是听到最大的笑话一样,“那你就尽做朋友的本份吧,今晚就让他到我这里过夜,怎样?”
“我只会在他跟前劝说,”她淡淡地道,“他喜欢在哪里过夜是他的自由,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
说完这句,水悠若转身离开。易蝶舞望着她的背影一边冷笑着,一边流泪。
回到降圣轩,风夜翎已经不在了,好像知道她要为易蝶舞说情一样,他这一出去之后就没见他回来。
易蝶舞虽然恨极了水悠若,不过水悠若今天说过的话却如同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和保证一样,她心里满满都是希望,或者是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期待,所以在绝望之前更激烈地地爆发着。
太阳还进入地平线,易蝶舞就让人备了好酒菜,她沐浴更衣,等着风夜翎的到来。
只是,直至入夜后,风夜翎还没回降圣轩,水悠若料定他不到夜半是绝不回来的,叫了翠珠到飞羽阁,要易蝶舞不要等。
易蝶舞神情呆滞地望着被灯笼照亮的黑夜,泪水无声地落下来。只是她一直在等,直到过了子时,她才绝望。
趁着这夜色深深,易蝶舞却没有睡,而是坐了轿子出宫,前往驿馆。上一次她拿了晚上出行的令牌,风夜翎因时忙,没有收回。
驿馆里灯火通明,守夜的士兵见到易蝶舞来了都吃了一惊,连忙通报易之珩。
不用多时,易之珩便来到客厅,看样子,他一直没睡。一见到易蝶舞,他就着急地说:“我叫你酉时出来的,你怎么拖到现在。”
易蝶舞却是泪眼汪汪,见到易之珩就扑到他怀里,呜咽道:“世上对我最好的,还是珩哥哥。”
易之珩抑不住焦急和气怒,抱了抱她,然后极力地让自己情绪稳定些儿,说道:“我问你,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情……”易蝶舞抹着泪,无奈地若笑着。
“还能有什么事情,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
易之珩心情何等复杂,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因为是易蝶舞若儿才如被风夜翎抢了回去,并不是出自水悠若的真心。可是,他又接受不了易蝶舞这般设计和出卖自己来。
“我……呜呜……”易蝶舞只顾低着头,抹着泪。
“她一直对你好,不是么?”好像已经肯定了什么,易之珩情绪很是激动,悲伤与愤怒压抑不住。
“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易蝶舞抬起头来,像是垂死挣扎一样,“她不爱你,你还要跟她在一起,这样不痛苦吗?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来做!”
易之珩见她不知悔改,越加的气愤,怒道:“这用不着你替我做决定!你只是在为你自己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样死缠着一人不可能爱上你的男人,用这种手段留着他,傻不傻啊你!”
“我还有得选吗?我已经嫁给他了,我还有得选吗?”易蝶舞失声冷笑:“你是我亲哥哥,你怎么就不为我着想?难道你想看着我打入冷宫!我们身上流着同一样的血啊,你要为我这个妹妹着想才是!我跟那个女人比,谁更亲啊!你居然这样说我!”
易之珩气得脸都青了,再也忍不住,反手就打了易蝶舞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好不响亮。易蝶舞被打得脸都侧了过去,险些儿就摔着了。
易之珩出手后马上就有些儿后悔,易蝶舞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泪水从眼里流下来,小脸苍白无血色,她原本红润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
“连你都不要我了……”易蝶舞一边捂着小脸,一边抹泪,模样好不凄惨。
易之珩气得呼吸有些喘,失声冷笑,“现在怎样了?你做那么多,现在得到了什么?”
“是的,我都得不到!”易蝶舞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可是我什么都不做,我又能得到什么?是你们将我嫁过来的,我只是以一个后宫妃嫔的生活方式去活着,这样有错吗?”
易蝶舞转过身就要走。易之珩连忙喊住她来:“你站住!我要见她,不论什么方法,我都要见她一面。”
“明天她要出宫,听说要回水府。”易蝶舞抽泣着转身离开。
易蝶舞这么轻易地说出水悠若的行踪来,好像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要将水悠若的行踪告诉他。只怕她是想利用他来离间水悠若与风夜翎也未可知。
只不管离间不离间,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这么走,对他来说,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扩飞扬还没有把那次捉拿水氏夫妇的人主谋是独孤清音一事告知水悠若。如果他说了,怕她又以为他为风夜翎说好话来着,况且他现在已经没那么轻易就能见到水悠若了,毕竟水悠若被封为妃子,他们与后宫妃嫔见面怕会惹人诟话。等她回到水府,水氏夫妇亲口说了,她自会信,那她跟风夜翎的感情也会好些儿。
本来他也想剩着今天见水悠若一面,不过公务繁多,只好晚些儿去。
水氏夫妇得知水悠若被封为婕妤,一时之间不知是悲还是喜,毕竟他们都觉得水悠若跟了易之珩去最好。
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水悠若夫妇因为女儿要回来,精神有些紧张,听到下人报上来,亲自跑到正门前去开门,原以为会是水悠若,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居然是易之珩。
水悠若这次回来虽不是省亲什么的大规模,不过她要回来自然有好些人跟着,到时他见她怕不容易,所以想着来到水府中等她为好。
“你……你怎么来了?”水老爷子上次吓得不轻,现在身体还带着病呢。水夫人紧张地说道:“我们若儿现在,唉,被封婕妤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自是知道的,”易之珩脸色有些儿白,不过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不逼,“只是一直没机会见着她。不论怎么说,她要走了,也得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来这里只想听她几句说法而已,等她说完我也死心的了,过两天就回临安去。”
听易之珩说得这般真切,水氏夫妇很是动容,对望着不知如何是好,易之珩说道:“两位老人家尽管放心好了,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水氏夫妇迟疑了一下,然后很默契地让了道了,请了易之珩屋里坐,不过水氏夫妇向来胆小怕事,怕一会儿亲友会来,问起来出破绽什么的,就叫易之珩到水悠若出嫁前的房里等着。
水悠若早早起来,风夜翎也没有吵着要跟着。只是派了好些人跟在她身后。
水悠若前脚才出了门,易蝶舞后脚跟着踏进降圣轩,福身向风夜翎请了安,风翎有些厌恶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请安。”易蝶舞微微地低着头,“听说若姐姐回娘家了,怕是珩哥哥也会去哪里。”
风夜翎听到这一句,也没有问易蝶舞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霍地站了起来,手指握得紧紧的。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水悠若,她是跟易之珩见面去了?
不管她是道歉,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他都不允许她再见易之珩!不允许她再次被别人抢走!
她答应了他的,他会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就算死,都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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