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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凉新上任的地方官是个喜好笔墨诗书的文人，方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得对当地的民生进行了改革，尊重夷民的信仰保留了传承了上百年的风俗习惯，引进中土的文人风俗，和当地风俗糅合，花灯节便是二者杂糅出来的新风俗。

    这位地方官颇有些治理能力，在他的改革下，当地人虽有些不适应，但也不曾排斥，渐渐得，开始接受并喜欢上新节日。

    花灯节这天，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童拽着白衣女子的裙角，指着桌案上的一盏兔子花灯嚷嚷起来，“娘，娘，看，有兔兔。”

    景阳停下脚步，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摊主正专注于手上的活路，一时竟忘记揽客，景阳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发顶，笑着问，“昨日娘说的话都忘了？”

    依依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紧紧抱着景阳的小腿，目光如小鹿般无辜，奶声奶气得说，“依依再也不惹娘娘生气了，娘娘给我买嘛！买嘛！”

    昨日依依见隔壁的小伙伴背了一个绣着小花猫的包，眼红极了，小伙伴说是母亲亲手缝的，依依刚惹了母亲生气被罚面壁思过，结果景阳一个没留意又一个人偷摸着出了门，这会儿是不敢上母亲面前见脸的。

    让小伙伴在这里等她，她回家去找布，小家伙个头小，加上景阳正在忙手头的事情忙不上顾她，依依探头探脑得扒着门栏往房里望，见母亲不在房里，蹑手蹑脚得走进屋，打开矮柜，从母亲的一摞漂亮衣服里抽了一件花色最鲜艳的出来，拿剪刀剪了一大块下来。

    毕竟小，想得不够周全，剪完后扔掉剪刀拿着布料高高兴兴得找小伙伴母亲给她做包去了，景阳回来见着被剪得惨不忍睹的衣裙，脸都气青了，按捺着脾气忍了又忍，才没立马冲出去把小家伙拎回家来打一顿。

    依依拿着一个小布袋回家后还高高兴兴拿给景阳看，完全忘记了自己闯了什么祸，景阳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皮笑肉不笑得道，“宝宝的小包包真好看，你就守着它玩到明年吧，别指望明年以前娘亲再给宝宝买玩的东西了。”

    依依遗传了父亲的坚毅与执着，改抱住景阳的胳膊使劲摇，“娘娘给依依买嘛！买嘛买嘛买嘛！依依再也不惹娘娘生气了。”

    再大的气性也被小家伙摇没了，景阳伸出食指在依依眉心轻轻戳了一下，“小赖皮。”

    依依终还是如了愿，抱着花灯不撒手，一会把脸贴上去，一会又对着小兔子亲一口，景阳被她的憨态逗笑了，怕她走丢，空出一只手去拉她。

    “属下参见公主。”

    蓦然脚步一滞，被这个太过遥远的称呼牵起了警惕心，景阳赶忙将女儿护进怀里。

    她动作太急太大，依依被她拉了个趔趄差点跌倒，花灯没拿稳落在了地上，“哎呀！小兔子掉了。”

    说着就要去捡，但手被景阳牢牢攥着，依依嘟着嘴回头不满得唤了声，“娘。”

    景阳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望着眼前的一列人，为首之人缓带轻裘，明显不是西凉本土人。看气度和穿着，倒更像是上京之人。

    景阳目光骤冷，“站在大人面前的是普通民女，不是什么公主，大人认错了。”

    为首的锦衣青年对着景阳行礼，面色和善，“公主勿惊，小人来此只是替陛下送一样礼物。”

    朦胧的光影下，景阳眼中凝聚起复杂的情感，“是皇……陛下让你们来的？”

    青年不答，从怀里掏出一把六叶金锁，纯金打造的锁身上以巨匠工艺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正是依依的属相。

    青年走到依依面前蹲下来，和善得笑了，“叔叔替舅舅送宝宝一样礼物好不好？”

    依依一直盯着他手上的金锁看，闻言仰头看了眼母亲，她还记得母亲说过不能乱要陌生人的东西。

    景阳心潮翻涌，对上依依纯净的眼瞳，眼睛瞬间红了，依依以为又惹母亲生气了，不安得抿起嘴唇，景阳把手拿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拿着吧！”

    依依听了顿时眉开眼笑，拿着金锁仔仔细细得看，看到锁身上的小兔子，高兴极了，举起来给景阳看，“娘娘看，是小兔子。”

    青年看着这一幕笑了，站起身从属下手中接过一个方形锦盒，双手捧至景阳面前，“这个是陛下送给公主的。”

    ***

    舒望有事耽搁了，回家时，依依盖着被子睡得正香，景阳愣愣坐在桌前，正对着桌上的水晶球发呆。

    舒望把衣服挂起来，好奇问，“给依依买的吗？。”

    景阳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低声说，“是皇兄派人送来的。”

    舒望有一刹那的惊异，但很快平复了下去。景阳情绪不高，看起来有些难过，他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年初西凉遭了雪灾，还没等官网的奏报上达天听，朝廷的救济粮食就送来了。”

    按道理说，嘉和帝政务繁忙，哪里会有时间顾及偏远之地的民生状况，补给来得这般及时，也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他惦念的人。

    景阳眼里盈满泪花，“当日话说得那般决绝，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好不好。”

    舒望安慰她，“等有机会了，我们就带着依依回去看看，依依四岁了，还没见过舅舅。”

    半晌没得到回复，舒望正欲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不，不必回去了。”

    却听她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再度响起来，极低，似揉进了太多难言的感情。胸口处传来微凉的湿意，舒望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

    景行处理完政事，揉了揉困顿的眉心，桌上一灯如豆，只有苏会贤在一旁安静随侍。

    “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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