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披着大红的风帽立在城楼之上,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几缕发丝被吹到面上绞在一处,遮了视线她也未曾发觉,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得盯着越行越远的囚车。最后,囚车远得只剩下一个渺小的黑点,那人却一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公主,人已经走远了,您的病还没好全,还是早些回去吧!”
紫苏觉得这个送别的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起五年前,也是在这所城楼上,公主亲自送了萧公子一程。她拂去景阳肩上的雪花,又替她紧了紧披风上的系带。
景阳走下城楼,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同样的城门同样的大雪,二十岁的景阳又再次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别离,而今大雪茫茫,她孑然一身,从此再也没有归路。
祁裕骑马跟随其后,一直行了十里路。
舒望笑了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驸马回去吧!”
祁裕点了点头,“苦寒之地,万望保重。”
舒望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穿过栅栏递到祁裕手中,“烦请祁驸马将这个锦盒亲自交到公主手上。”
祁裕在接锦盒的过程中,偷偷将一把钥匙塞到他手心里握住,面上表情未变,“听闻到达西凉的途中会经过渝州,那里大雪封山,雁过无痕,舒兄千万小心。这次护送之人亦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你也无须太过于担心。”
这番话暗含的深意太过于丰富,舒望纵使千愁万绪,也不得不感激祁裕的良苦用心,诚恳道了一声“多谢”。
祁裕回到公主府时,昭阳正坐在房檐下烤火,暖炉上温着热茶,巧言端起茶杯递给昭阳,被昭阳嫌弃得推开,“拿开拿开,喝着半点味道都没有,我现在就想要喝酒。”
昭阳自怀孕以后体温就比平常人要高,这么冷的天气竟然只穿了一件厚袄,祁裕皱紧了眉头,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责备道:“外面这么大的雪,不在房里待着就罢了,还穿得这么少。”
昭阳乖乖任他为自己系上大氅上的带子,“舒驸马已经走了?”
祁裕点点头,拉起她往屋内走。
“皇兄既然已经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为何你还要大费周章安排他中途逃走呢?”
“你当陛下还是五年前的陛下吗?多此一虑,总归要保险一些。”
昭阳最烦的就是君臣之间总是猜来猜去,也没有兴趣再问下去,眼看祁裕又要将她拘在床上,立刻来了脾气,噘嘴喊道:“我不要睡觉,我现在看着床就头疼。”
祁裕耐着性子哄,“听话,这几日你都没有睡好。”
昭阳都要哭出来了,“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祁裕继续哄,“好,睡不着就不睡,我陪你躺一会儿,我们说说话。”
在外坐着的时候不觉得困,沾了床困劲就上来了,这话说着说着,昭阳就窝在祁裕怀里睡着了。
相比于昭阳公主府的一室暖意,景阳的滴翠轩就显得冷清许多。
雕花木门大大敞开,一阵比一阵猛烈的寒风呼呼灌入,比起刺骨的冷意景阳更害怕的是满室的沉寂,这间屋子太过于安静,惹得她空空荡荡的心口更加慌乱。
她打开祁裕送过来的锦盒,先前派人送还给舒望的玳瑁簪完完整整的躺在白色的绢布上面,旁边多了一个菩提心做的玲珑骰子,玉白色的骰子里卧了一颗殷红的红豆,景阳自嘲得笑了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以后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里,她也只能靠着这颗玲珑骰子来寄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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