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突然失去了目标,无处释放。
是真的吗?她不敢信。
可是又期盼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子宁抱他越来越紧,空气越是稀薄难以喘息,她越是痴缠着不放。
燕暨几次想要抽身离去,却又被她拉回来,她难得这样主动,这让他简直难以自持。
可他放开她,她也无法呼吸。
他们会死在这里。
子宁在黑暗里叫他,一会叫主子,一会掺杂几声燕暨。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想象着她的眼睛。
“嗯……”他终于低哑地答应了一声,他抓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子宁……”他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子宁也听不到,因为缺氧,她听到自己血脉奔流的过鼓膜的声音,震耳欲聋。
燕暨口干舌燥,无法呼吸,肺里呼出的气体带着血味。
他艰难着在她额上一吻。
与她赴死吧。
子宁意识模糊地想,她伏在他身上,低语:“死……”
乌鞘剑从地面上被他抓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抱住她站起来。
他叹息一声。
“怎么会死。”
他说了几次,等出去再给她。
出口在西南角地面之下,或许是因为山腹崩塌,那处机关已经有了空隙,刚才劈砍铁壁之时,他已经察觉。
他只需要再想办法撬开那道机关的滑轨,再不济也能破开缝隙透进风来,不必窒息。
他想让她别怕。
她却不放开他,还说那样的话......
周折一番,从密室离开,外面山腹垮塌,出路尽毁。
最终是通过山腹内连通地下暗河的湖离开。
不善水性,子宁呛了水,从河中被燕暨带出来,在浅滩坐着咳嗽。
单薄的衣裳沾了水,紧贴在她身上,露出轮廓来。
燕暨把同样湿透的外衣拧干,披在她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若早知道……
早知道能出去,她不该说那些话,想那些事。
眼角却瞥到他雪白中衣上被水氤氲的血色,他受伤了。
她转过身去,低着头撩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芳兰娘子死了。”他看着她湿漉漉的发顶。
“嗯......”
子宁应声。
“无能大师死了。”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拨开那些滴水的湿发。她披着他的衣裳的时候,衣服宽大太多,在他眼里却很合适。
她在他衣服里很好,属于他,也被他保护。
“嗯。”子宁看着眼前的伤口,点点头。
燕暨道:“魔教会很快消失。”
子宁心头一松,她仰头看着他。夕阳快落下去了,紫粉色的霞光斜照在他脸上,他神态平静,专注地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他今天说了好多话。
燕暨道:“我说过,我会杀了他们。”
子宁一怔,又听见他紧接着说:“你信我。”
“我说过,你是我的,不许离开我。”他漆黑的眉眼间神色沉沉,又反射着湖波一样的粼粼微光,子宁为之所摄,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
“都是真的。”他捧起她的脸,掌心温暖,“子宁,你总像听不懂。”
两双眼睛对视,他说的很慢,却带着执着:“我把剑给了你,把命给了你。我从不同旁人亲近……只爱慕你,从第一次见面起。”
“子宁,看看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她半张着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这回他一直等着她,似乎要一个答案。
“我愿意的.........”她像是突然学会了说话,喃喃道,“我只是怕被关在院子里,不能跟你身边。也怕你不喜欢,不愿意救我。”
他的指腹从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燕暨低声道:“我喜欢,我救。子宁,我不会和你分开。”
“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子宁睫毛一颤,她很想吻他。
她嘴唇微微张开,燕暨低头俯下来。
他脸上有潮湿的水汽,睫毛半垂,在脸上投下阴影。
子宁靠近他,呼吸缠在一起,她掌心贴在他怀里。
他说的话像是她在假想。
他是真实的吗?
子宁摩挲着他的脸,想要确认。
他是真的,他也不说假话。
子宁的手搭在他背后,轻轻圈住他。
两人与燕氏家仆碰面,又回到海州别院时,已经月上中天。
山腹垮塌时声势浩大,当时他们就立刻上山,一直打转,设法救出了不少人,以白家人居多。
只是更多的人埋在里面。
知道燕大小姐有一对子女,且简英华已死,只剩一个思思生死不知,浅碧很沉默。
她重新带部分人马回到固沧山去找寻,燕暨没有阻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