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工作的学校,竞争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把手刘校长制定了所有的制度,其核心是“一票否决制”。这个“一票否决制”涵盖的层面是多元的。主要是安全问题和教学成绩。教学成绩是一项重量级的硬指标,只要哪个班学生的考试成绩上去,其他的问题都好说。
张兰的搭档崔老师就是前年评课中打算和张兰切磋的那位男教师,经常对张兰发牢骚:“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呀?是在搞教育吗?是在培养人才还是培养垃圾呢?我们的学生除了做习题,什么活儿也不会干。我的侄女已经上大学了,学习成绩不错,可是不会洗衣服和袜子。她每周都要把脏衣服臭袜子装一袋子带回家,让我的嫂嫂洗干净晾干,周一再带到学校去,真正的废物一个!我的嫂嫂和老哥还为他们的女儿自豪呢。
我们学校的状况还不是一样?前几天我叫两个高个子男生帮我抬一张桌子到办公室。一个学生说,他没有抬过桌子,不会抬,不知手握哪里的好。看我瞪他,他振振有词地说:老师,我妈妈说“劳心者食于人’,说我学习成绩好了,将来会有人给我打下手的。
啧啧,你听听,这就是我们面对的学生和新时代的家长。瞧他们的素质和水准。我们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为社会做贡献,十万言话,可把张兰这样的女教师吓坏了。她已经到了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负担那么重,没有了当年的精力和豪气来折腾了。想想被下放到边远山区,她就头皮发麻。她到了那里,平平谁照料呢?再说,还锻炼什么呢?她当年在穷山沟已经奉献了十年青春,该经历的也已经经历了,现在怎么着也得喘口气吧?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在大家的料想中,下乡锻炼的人员也许真的是那种口碑不好、吊儿郎当不好好工作的同行。但是恰恰相反,这样的人往往在逍遥自在地继续在原单位上班,而当头棒喝的往往是张兰这样的“老实蛋蛋”。
城乡置换交流的政策下发不久,张兰就听说一个学校非常激进,为了响应上面号召,把排在末尾的三名刚满产假的女教师发配到了边远山区。她们当初为了贡献社会,晚婚晚育,没想到落下个这样的结果。三十多岁生了个孩子,因为产假被排在了末尾。大家在教育局哭泣,有什么办法?劳工法不是每个人都能依靠的。她们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只好哭泣着下乡去了毕竟这个饭碗来之不易,十年寒窗不能白读啊。
两个月后,张兰听说一个女教师由于所处的山区边远,无法照料孩子,托人照看,最后患急性病夭折了。这位教师自己由于患有子宫疾病,也不能再生育了,成了失独家庭。
鉴于以上所见所感,张兰越发心惊肉跳了。
但是刘校长不这样想,他阴沉沉地觉得这个政策不错,是体现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了。他在教师的各项考核指标上圈圈点点,让他们恐怖到极点,暗中潜规则得越厉害了。不是么?刘校长刀子利,这在全校是有名的。
张兰没有清明的参谋指示,她一个女人家,不敢轻举妄动,就没有拜访过人家,一次也没有,就为她后来的祸患种下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