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清觉得有必要要去一趟将军府,如果那里的陈设还照旧,新的大将军还没有举家迁入的话,她肯定还是能在屋中找到有关女孩名字的线锁,可是她又顾忌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那个梦都是真的话,皇上除掉夏将军一家,肯定也会找尽理由,比如给他安一个名不副实的罪名,那她现在顶着这张脸就会被认为是罪臣之女,倘若她现在出去被官府捉到的话,别说是解决问题,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于是思考了好几天,夏温清还是决定去找萧陌。
“你要进城?”林园位于城边,按现在的话来说就算是郊区了。
萧陌皱起眉头,“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很冒险,我听说现在皇上暗地里正寻找你呢,你现在冒险进城,怕是不妥。”
“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我必须去试一试,因为我有些事情要确认,确认后,我才能下定主意。”
见她态度强硬,去意已决,萧陌也不好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但事成之后,我也有一个条件,至于是什么,回来我再告诉你。”
夏温清早就猜到了他做事肯定有条件,可是没办法,她必须得去。
夏温清走出房间,确定她走远后,高辙才走进屋,“公子,打听到了,就在明天,将军全府所有人被扣上谋害将军的罪名,明日午时当场斩首。”
“明天?”萧陌挑眉,一只手撑着头,斜靠在躺椅上,斜长的凤眸半垂着,“看来皇上是打算一定要抓住夏温清了。”
第二日天刚微亮,马车便从林园直奔将军府,将军府前的大门有官兵守着,高辙只能带着夏温清翻墙进入内院,夏温清一副男子装扮,加之萧陌用粉膏改变了她部分容貌和真实肤色,不仔细看是不会看出她竟是夏温清的。
夏温清根据梦里的描述,在内院轻车熟路般地找到了这身体主人的房间,当她推开房门时,自己也惊讶了,这内院的格局以及这房间里的格局竟然真的和梦里一样。
但是她来不及多考虑,便走进去,让高辙在房门外守着,她来其实就是为了确认那个梦里的小女孩是否真的叫夏温清,以及那个梦里的内容究竟有几分是真。
她记得梦里的夏昀之因女儿顽皮不懂事,曾让她抄写自己的名字一千遍,而那几张罚抄的纸张则被女孩放在书桌下的最后一层抽屉里,果然抽屉有一摞纸张,看到纸张,夏温清又是一怔,纸上写的果真是“夏温清”三个字,如此一来这具身体的主人真的叫夏温清。
来不及多做停留夏温清便走出房门,同高辙翻墙而出。
夏温清回到马车上,神情有些怪异,抬起头便看见萧陌望着她,“你要确认的有结果了?”
夏温清点点头,虽然是确认了,可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萧陌见她若有所思便没再询问。
那个梦里的一切好似都是真的,仿佛都在指引着她,指引她来到将军府,名字相同的两人其实长相并不一样,但为何在梦中夏将军府的三人却会是她和她父母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夏温清终于开口,“对了,萧陌,城外有没有一座寺是被群山环绕,处在山中,还可以俯瞰整个建康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那么所有的疑问都要解开,包括那个神秘的男子。
“有。”
夏温清一个人爬上山,便看见被群山围绕的“桃源寺”。
其实在梦里那个神秘男子走时所念的那首诗正是唐寅所著的《桃花庵歌》,那一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其实就是在暗示这寺的名称里有一个“桃”字。
果然寺前站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并不是梦里的神秘男子,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士。
夏温清不禁有些失落,轻叹了口气,梦毕竟只是梦,怎么可能真的和现实一模一样呢。
这一声叹息传进了道士的耳朵里,他转过身看向神情落寞的夏温清,“这位公子可是有烦心事。”夏温清今天是女扮男装,所以对方才会称呼她公子。
夏温清又叹了口气“是啊,我有一个问题想寻一个答案”
“可否说来让贫道听听。”
反正是遇不到梦中人了,那就不妨和他聊一聊,“道长认为人死后会去哪?”
“万物皆有生,有生就有死,由万物凝聚而来,自然死后也会身归混沌。”
“可是会不会有人没有身归混沌,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生活呢?”
“万物皆有定数,当然万物也有其生存的理由,既然上天让人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这也是他的恩赐却也是一种惩罚?”
“惩罚?此话怎讲?“
道长望向远方的建康城,缓缓道来,”每个人的一生不会一直一帆风顺也不会一直饱经风霜,这只是为了让人在去世时将他的功与过相加得零,然而有的人却不能将二者刚好相抵,或者是说中间出了纰漏二者还未相抵,人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才会选择让他再活一次,功过相抵,别人只吃一辈子的苦,但是再活一次要吃两辈子的苦,这岂不是一种惩罚?"
是啊,这话多有道理,夏温清仔细回想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真是糟糕,出生豪门,却从小丧母,童年没有得到应有的父爱母爱,却因此养成了娇气放荡的性格,对待自己的父亲没有尊重,对待后妈从不正眼相看,对待爱情三心二意,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然而却死后重生,这样说来穿越后重活一次也算是对自己上辈子人生不重视的一种惩罚了。
“万物生长有其自然规律,万物存在皆有其生存的理由,人也是这样,每个人的出生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使命,既然有幸再活一次那为何不重视起来将惩罚作为一种赎罪呢?”
夏温清不再说话,陷入一种沉默,而后却又豁然开朗,匆匆向道长告谢,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回来,“敢问道长怎么称呼?”
“落知秋。”
“那敢问落知秋师傅可会解梦?”
解梦?道长笑笑,“何梦需解皆是无梦可解,梦都来源自己内心对于人生得失的感受,与其想着如何解梦,不如想想怎么化解!”
夏温清笑着恭敬地拱起手向道长行了个礼,“谢谢道长赐教,小生获益良多啊!”
回到马车里,夏温清原本脸上严肃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
萧陌见她皱起的眉头舒缓开,顿时也猜到她心中的问题有了答案,“见到想见的人了?”
“是啊,不仅见到还受益良多。”
萧陌笑笑,看向窗外,过了许久方才开口:“今日午时在菜市集口对夏将军府上所有仆人以谋害将军及其夫人的罪名处以死刑,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结束了。”
什么!夏温清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萧陌,“午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萧陌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是在诉说着某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就算告诉了你,你又能怎样?“
他说的没错,我又能怎样,只能为他们掉掉眼泪罢了!夏温清暗自苦笑道。
”朝廷重臣离奇死亡,总需要一个借口,皇上既然暗地里处理掉了将军和夫人,就表明他是不会让百姓知道这是他做的,所以那些无辜的家仆就成了最佳的替罪羊。”
夏温清听完,又沉默了很久,心里五味陈杂。
萧陌手撑着脑袋,偏头望向她,“你可知为何皇上要在市集处理掉那些人?”
”是因为......我!”之所以中间停顿,是因为此时的夏温清还没有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
“没错,按理说这个暗杀计划的都很好,但是偏偏有一环节出了纰漏,那就是让你逃了,他们怕你明了所有事情,怕你以后活着对他们不利。”
夏温清冷哼一声,“昏庸无道!斩杀忠臣,竟连一些无辜的家仆都不曾放过。”
萧陌看着她的神情,有些疑问,但表面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依然噙着一抹微笑,这个女子也不过是十二岁,可为何她的目光里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镇定,一点不像才只有十二岁的样子,“朝廷的人肯定在暗中设好了埋伏,就等着你因为不忍而出现。”说话的整个过程,萧陌都慵懒地斜依着身子,语气毫无起伏。
“那难道就让他们就这么枉死?”夏温清对于旁边这个男子能够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出这些话有些惊讶又有些恐惧。
对于她的问题,萧陌轻笑一声,“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救他们?”他说话时,夏温清就望着他的眼睛,毫无波澜,为什么对于人的生死他可以如此冷漠。
他的笑带着些许对她不自量力的讽刺,他的话语句句扎心,夏温清看他的眼神中透着寒意,而萧陌却毫不避讳她深究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看穿。
夏温清此刻终于知道他眼神中的平静不是温润如玉,而是麻木不仁。
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只冷血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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