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地佬垂着头,应了声。
“你好好养伤,警卫营的事情,不用你挂意,还有副营长呢。想当营长,伤好了再当好了。”陈远叮嘱道。
“是。团长。”听得陈远当位置给留着,郑大牛终于来了点劲,嚎道。
“走吧。”鲁郎中轻蔑地扫了一眼,招呼两个护工及郑大牛,转身就走。
“哎,这头死牛!”陈远笑着摇摇头,看着前面的鲁郎中,猛地想起今日的目的,忙叫道:“唉,鲁郎中,等等。”
“大人还有事?老夫还忙着呢?”鲁郎中冷冷地转过身来,一付立马送客的样子。
对老头这个态度,陈远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于是笑道:“今日怎么,鲁郎中不欢迎?”
“要看你自己去看就行了。老夫还有事。”鲁郎中说着又欲转身。
“且慢,鲁郎中,那个张孝忠伤势如何,却在何处?”陈远忙问道。
“张孝忠伤势已是无大碍了,不过还得继续调理。也罢,我让人领你去。”鲁郎中说道,接着向身边一个人叮嘱了几句,带着郑大牛径自去了。
“这倔老头!”李二忍不住骂道。
陈远摇摇手,道:“人不能看外表,别看这鲁老头这副样子,心里其实火热着呢,要不然也不会一头扎进伤病营就出不来了。”
“大人说的甚是,我们鲁营官,对伤员极其细心,对我们也很是和气。”留下带路的年青人附合道。陈远一看,却有些陌生。
“你在伤病营任何职务?是鲁营官新带的学生吗?”陈远问道。
“报告大人,我姓张,名玉,河口本地人,不久前刚进入伤病营,现任见习医官,现在跟随在鲁营官身边学习。”年表人肃立行礼道。
“不错。能不畏生死,投身到驱鞑事业来,确实难得。”陈远点头嘉许道,“看你样子,读过书吧?”
“报告大人,小的上过几年私塾。”
“嗯,这就好。以后在伤病营好好向鲁营官他们学习,这救死扶伤的事业大有前途。”
“大人,其实我想加入保安团?”
“哦?”
“大人,前些天,我与一些同乡本是前来参加保安团,但鲁营官听到我读过书,就将我要到这里来了。我请求大人将我调入保安团。”
“这个,我帮不上。”陈远笑着摇了摇头,“伤病营是保安团的一部分,而且是最为重要的一部,你现在已经是保安团的战士了。”
“可我想拿着刀枪,真刀真枪地与鞑子拼命!”
“张玉兄弟,这驱鞑大业并不只需要拿着刀枪上阵的战士,还需要各种各样的人参与。比如,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们保安团火药弹厉害,这造火药弹的人不也是在杀鞑子?伤病营工作十分重要,通过你们努力,能使更多兄弟就能活了下来,拿起刀枪重新走上战场,与鞑子拼杀,这同样也是杀鞑子。以后鞑子被赶跑了,你还能用你的手为百姓救病。世人常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良医与良相,俱当是治世之术。你以后的作用,不亚于手持刀枪与鞑子搏杀的战士,好好跟鲁医官学吧!”陈远拍了拍张玉的肩膀,勉励道。
“是。我一定好好学。”
陈远点点头,道:“走吧,先看看受伤的兄弟们,再去看看张孝忠。”
受伤战士都安排在一间间房子里。百姓房间,虽然没能做到整齐如一,但也整理得井井有条,环境卫生搞得十分干净。得益于冷兵器的杀伤特点,中招的战士要不当场就死,留下来的不化脓,不发炎,基本上就能活下来。当然,由于冷兵器的伤害,造成人大量的失血,能挺到伤病营的比例并不高。
伤病营在陈远的强行干预下,已经实行了以清洁卫生为核心的一整套护理制度。伤员每天都须用干净的凉开水洗伤口,再用酒精消毒,然后再上药,用清洗干净、沸水久煮晒干的绷带包扎起来。
由于并不存在消炎药,只靠酒坊好不容易蒸溜出的一些浓度不是太纯的酒精,偶尔仍有一些人会出现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的发炎现象,但与旧时营地里十不存一的死亡率相比,伤员的康复概率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
这或许也是鲁郎中不待见陈远的原因。一个悬壶济世了几十年,救人无数,已是小有名气的郎中,正觉得自已救死扶伤的技艺达到炉火纯青时,反而被一个什么不懂的小子,乱七八糟地乱指挥一通,给颠覆得体无完肤。这让人情何以堪。
伤病营的伤员,都是按来源不同予以分别处置。自然而然,保安团的伤员待遇是最好的,友军其次,汉军伤员最差。
这次,保安团受伤的士卒就有七、八百人。陈远一个挨一个病房走着,一个个伤员看过去,有的勉励几句就过,有的干脆坐下聊会天,收割着一个个伤员的感激之情。时近中午,才算探视完这些老兄弟。
“大人,时间不早了,要不吃了饭再来?”身边的李二轻声道。
“不用了,等会在伤病营吃点就是。现在先去看看张孝忠。”陈远摆摆手。
在护工的带领下,陈远等人一会就来到了张孝忠的病房前。
病房是一个带院子的农象独院,院门前,两个士卒按刀守卫。
“进去通报一下,就说铅山陈远前来探视张检点。”陈远上前,拱手道。
一个士卒进去,一个青年文士走了出来,一袭青衣,仪态从容,只是脸色显得甚是疲倦。青年文士来到院门前,向陈远拱手道:“检点大人有些不便,特让徐祥前来恭迎大人,大人请!”
“张检点客气了。”陈远点点头,随即吩咐李二等人候在门外,只身随徐祥进入院中。
左厢主房摆放着一张木床,旁边放着一个炭盘,炭盘散发着丝丝的热气,使房中格外暖和。床上,一个形容消瘦的大汉,微闭双目,半躺半靠在床头。深陷的大眼眶、嶙峋脸骨,使人觉得躺在床上的应是一个披着层皮的骷髅。但眉眼之间,仍令人依稀可辨。此人正是随章如旦前来锦江营中,与自已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