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滴泪,并不是她的。
倾曜这是怎么了?小姽不解地腹诽着……可是对方却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仿佛再一次陷入沉睡。
也罢,昨夜折腾了一宿,她此刻还腰酸背痛着,她也有些……困了……
直到小姽再次入睡,纬衡才重新睁开双眼,他终于明白倾曜此举何意。既是试探,亦是怜悯,倾曜自无法忍受自己占有小姽,可他也同情自己一无所有。
所以才会安排这仅剩的短暂的新婚之夜,让他亲眼目睹自己所爱之人披上嫁衣是何等的美艳无双。
纬衡用意念在心里喟叹:多谢你了!
而倾曜也焦灼地等待着纬衡的回音……纬衡到底还是值得他信赖的,也不枉他大度一回让对方一尝大婚之喜悦。
倾曜在里头同样感慨:无论如何,她如今已是我……们的妻子。
是呀!他们共同的……妻子。
……
婆竭米的日出最美了。
每天这个时辰莲蕊都会踱到门口遥遥望着九天的方向,十分期待那里可以出现某个人,一解其相思之苦。然而,之前她已经虚耗一半仙灵在游梦老仙处卜到了纬衡的命数,一去不复返……是仙体陨灭的意思吗?
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陨灭?莲蕊知道阻止不了对方,唯独默默守在一处悄悄惦记,为何纬衡就是不愿看她一眼?甚至,就连赴死他亦不愿与自己同冢的吧?
倘若他点头,自己豁出性命只怕也是甘之如饴的。
当年将荷蕊骗进来后,她已经在这婆竭米待了数千年,这几千年来,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九天是否还是三界之首?
纵然有许多的遗憾,莲蕊还是决意不再牵挂外界,纬衡已殒身,这婆竭米才是自己和荷蕊最好的去处。
这数千年来,荷蕊早已经对她恨之入骨,然而她每每想要置莲蕊于死地时,却又遭到了深海女妖的阻挠。
以前还以为元帝陛下深恶痛绝的深海女妖必定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没想到经过几千年的相处,莲蕊发觉对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恶毒,反而有情有义。
所以谁善谁恶,果真不能只听人一面之词。那位高高在上德高望重的元帝陛下,必定与深海女妖有莫大的私怨吧,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折磨对方。
听珍月姬,也就是深海女妖说,她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婆竭米的,她精通奇术,还曾经修炼过许多上古禁术,小小婆竭米根本难不倒她。
只是,元帝陛下耗了许多灵力对珍月姬下了一道诅咒,一旦她试图逃离婆竭米,她身体里剥不离的咒语便会苏醒,而只要她踏出婆竭米一步,她就要被迫忘掉她此生的挚爱。
这位挚爱……想必在深海女妖心里至关重要吧?她宁可忍受数万年的孤独寂寞,也不肯屈服于元帝陛下,不肯就此认输,不肯让那人从心里深处被人抹去。
这是多么极端和深沉的爱意!莲蕊由衷地佩服珍月姬,倘若她面临同样的选择……其实莲蕊又何尝没有选择一样的命数?她把自己困在这里,强忍孤独和思念,不正是对那份爱的不退让吗?
说来元帝陛下也真是心狠,竟能掐住珍月姬的软肋,让她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敢擅离此地半步。而她唯一的期盼,便是有人进来陪她说说话,如今,她如愿以偿。
自己姐妹两人,都逃不掉永生永世与珍月姬同处炼狱的宿命了。
“莲蕊!”荷蕊怒气冲冲地疾步而来,手上正紧紧握着一副画卷模样的卷轴,看到莲蕊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在门口看日出,荷蕊狠厉地瞪了她一眼,将画卷狠狠扔在其脸上,“你这虚伪的女人,每日让我放下执念,可你呢?凭什么你思念纬衡就理所当然了,我却要成日忍受你的满口仁义道德?”
这画卷……莲蕊飞快捡起,心疼地拍打着上头不小心沾到的尘埃,平静地看着荷蕊:“你怎么可以把它扔在地上?”
哟!莲蕊这是怎么了?往常可没少与荷蕊斗嘴斗法,今日为何被骂了也不还嘴,反而神情淡漠,唯独在乎那幅画卷?珍月姬从里头缓缓走出来,十分好奇莲蕊手上那副画画的究竟是谁?
难道就是那个令这对并蒂莲姐妹反目成仇的上仙纬衡?对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竟然令姐妹俩如痴如醉如疯如魔?
如此好奇着,珍月姬便施法夺来画卷,玩味地慢慢推开卷柄,她嘴角含笑拭目以待,非常期待这位传说中的七曜之子会是何等尊容?
随着卷面逐渐呈现,一位俊逸出尘的仙人画像便浮现在珍月姬眼前,她嘴边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他是谁?”珍月姬冷冷地开口,也不知是在问莲蕊,还是荷蕊?
闻言,荷蕊诧异地看着徒然变色的深海女妖,心中计较着对方是不是认得纬衡?而莲蕊只是愤怒地夺回自己的至宝,不答反问。
“他是何人与你何干?”
姐妹俩人的神情分明有些异曲同工的惆怅,看来此人确实是纬衡上仙没错了,只不过他为何长得如此像……
“七分相似!”珍月姬喃喃自语,“竟有七分相似。”
“谁?”荷蕊不解地问她,她却仿佛陷入深思,魂魄不知飞往何处去了。
而莲蕊此刻也察觉到珍月姬的异常,疑惑道:“七分似谁?”
闻言,珍月姬面无表情地看了姐妹俩一眼,不再多言,满腹心事地缓步离开,只为她二人留下更多的疑惑。
回到久居处,珍月姬垂眸沉吟:“你不是灰飞烟灭了吗?怎么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小仙童……”
难怪!难怪这姐妹俩以往谈及纬衡时,总说元帝多么器重和宽待他,珍月姬那时不过以为是这位上仙的确出众,如今想来,或许还真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纬衡……他长得那么像元隐心爱的小仙童,元隐必是十分欢喜的吧?历经数万年得以重遇,他们可会再续前缘?
突然,珍月姬觉得好怕,好怕苦心经营的一切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倘若纬衡真的是小仙童的来世,那么她若处心积虑的全部手段岂不是付之东流了?那么她任凭自己被关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翌日,珍月姬叫来并蒂莲姐妹,直奔主题问道:“你二人可想离开婆竭米?”
荷蕊自是愿意,闻言连忙点头。而莲蕊心如死灰,去哪里不是一样,又何必执着于外界?
“多谢好意,莲蕊愿意留守婆竭米潜心修炼。”
倒是个倔强的,和自己性情像极了。也只有这样绝然的女子,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而荷蕊表面看来沉稳,其实不过外强中干罢了。
“莲蕊,你不欲再出去本妪可以理解,可是你那位纬衡上仙至今生死未卜,你就半点不担心?”
“生死未卜?”可是云鹤子大仙有云他分明一去不回了,“仙妪此话何意?”
“你们只从云鹤老儿处得知纬衡有去无回,可无回不代表他就此殒身,或许重伤难回,或许迷失难回……总之,未必是魂飞魄散。”
“……”莲蕊大惊,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些,可是珍月姬所说,确言之有理。她不应该听天由命,不应该如此悲观,或许纬衡还活着也不一定。
倘若他真的留存于世,自己傻傻躲在这里岂非愚钝。
“莲蕊想出去,请仙妪赐法!”
“好……”
即便自己出不去,也可由荷蕊做眼,莲蕊做手,拨弄这九天不测风云。
九天丹破老君的炼丹炉出了问题,纬衡上仙交给他的那个苍穹袋里的“怨气”始终炼不化,他绞尽脑汁佐以仙草仙药,可不仅无用,反而还凭白让那团“怨气”变得越发强大。
丹破整日愁眉苦脸,守炉童子见老君如此惆怅,忍不住打开炼丹炉瞅瞅究竟是何方妖怪如此蛮横?可当守炉童子真的打开炼丹炉一探究竟后,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待他悠悠转醒却发现炼丹炉里头早就空空如也。
妖怪呢?怨气呢?
守炉童子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把“东西”放出去了,这可是遭天雷的死罪,他怕得很,不敢坦白......每日依旧装模作样地添柴加薪,好像还在辅助老君炼化里头顽固的妖孽怨灵。
而那从炼丹炉逃出去的妖孽怨灵因为失去人形,终日只能化为一团黑烟四处游走。“他”先是游移到了赤目洲一带,数年后又奔走往盘蛇窟附近,总算有点儿人形后悄悄潜入上古荒兽山,不知意欲何为?
……
很久很久以后,沧海桑田天地渐变,这三界十二洲许许多多早已经物是人非。而当小姽终于华诞五千岁那年,她姗姗诞下一对与众不同的双生子。
这两个孩子均生得粉雕玉琢,观其面相都是人中龙凤,可是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却长得不怎么相似,明明一母同胞一个像极了倾曜,可另一个却隐约有纬衡的神情。
他们虽然都是倾曜和小姽所出,却又离不开纬衡数千年来的神秘融合,纬衡和倾曜越发地难以区分……渐渐的,他是他,他也是他了。
虽然一日又一日,依旧是两个灵魂在交替,可是在倾曜眼里时时有纬衡的影子,在纬衡面上又存有倾曜的神情。
七曜之子……终将彻底融合!
两个孩子长大后,觉得娘亲和爹爹……们十分奇怪。
有时娘亲会与爹爹肉麻地黏在一起,可第二日又会变得相敬如宾。有时候明明辰时前还睡在一处,辰时一过,爹爹却会从娘亲房里钻出,回到另一处院落。
爹爹的性格也是不相同的,有时前一天明明还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可第二日又心系天下怜悯苍生了。
不过倾承宁比较喜欢傲视群雄的那个爹爹,威风!
而倾承止则偏爱温润谦礼的那个爹爹,超脱!
一家四(五)口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倒也平淡而甜蜜。这样快乐的时光延续了几千年,直到有一日……
一个月之内,九天云霄殿的郸禅经不翼而飞,上古荒兽山也不知被何人擅闯,玄天镜皲裂,婆竭米化为乌有……一时之间,三界十二洲人人自危。
这倒也没对小姽一家影响太深,直到纬衡莫名收到一封奇怪的书信。
该纸笺乃凡人宣纸而制,并无一丝法力在其中。它通体雪白,上头只遒劲有力地落了八个字。
“七曜之融,自可再分!”
便是这八个字,叫整个魔域和九天轰动了。
是谁?
是谁有本事在倾曜眼皮子底下将书涵呈到鸠生殿?又是何人如此能耐竟能将倾曜和纬衡一分为二?
天地间,果真有这般高人存世吗?倾曜与纬衡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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