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没什么好说的。”顾晏道,“此处太吵,本王自己到处走走,就不奉陪了。”
顾晏说完,丢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钟贺,大步离开了河岸边。
重新步入那片桃林,顾晏闻着清新怡人的桃花香气,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心头的怒气。他已许久没有这般动怒过了,可不知道为何,听见钟贺那么说了之后,他气得恨不得当场与那人打上一场。
达官贵族之中,互相赠送金银器具、美酒美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瑞王府也不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可……怀远是不一样的。
顾晏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可他到底哪里不一样?那人不就是先帝送给他的一个护卫吗?
到底为什么,他听到钟贺将那人说成个可随意被人转让赠送的物件时,心头会那样生气。
顾晏心烦意乱地在桃林里四处走着,忽然,余光瞥见些熟悉的事物。
他转过头去,远远看见两匹马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
这桃林极大,此处已到了桃林的尽头,已经完全看不见河岸边世家公子的玩乐声。两匹马被拴在一棵桃树上,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正是瑞王府的两匹马。
顾晏皱眉走上前去,两匹马的身后,黑衣的少年依靠在树下,睡得正熟。
顾晏:“……”
让他来放马,竟敢在这里偷懒?
顾晏气得头疼,正想将人叫醒,却忽然瞥见怀远有些反常的脸色。
那人面色有些不正常地泛红,眼尾氤氲了些水汽,就算是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头,像是睡得不怎么舒服。顾晏蹲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多半是喝酒害的。
他知道怀远不会喝酒,可他没想到,那人竟不会到这种地步。
就喝了那一小口,也会难受成这样么?
顾晏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得七七八八,他耐着性子,轻声唤道:“怀远,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怀远轻轻呢喃一声,没有回答。
山中时而有风吹拂,还未入夏,山中凉爽,但对于饮过酒醉倒的人,却是有些偏寒了。怀远不自觉地环起手臂,将自己抱得紧了些,显得身形越发瘦弱。
酒醉之人若是受风,醒来后必然更加难受。顾晏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对方身上。
搭完之后,顾晏又迟疑片刻,伸出手去理了理披风,将人裹在披风里,一点缝隙也透不出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动作竟前所未有的温柔细致。
做完了这些,顾晏在怀远身边坐下。像是感觉到身旁有个温暖的事物接近,怀远毫无防备心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脑袋一歪,靠在了顾晏肩头。
“你——”顾晏鲜少与旁人这般亲近过,一时间竟不知该推开还是任由他靠上来。
偏偏那人像是丝毫不察,靠在顾晏的肩头上之后,还亲昵地蹭了一下。顾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可他这一退,怀远一下失去了依靠之处。他不满地呢喃一声,继续朝前追逐过去,最后索性整个人都躺进了顾晏怀中。
顾晏低下头,怀远的脑袋恰好枕在他的大腿上,仰面朝上,睡得安静又乖巧。他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丰润晶莹的嘴唇微微张开些许,依稀能够看见里面洁白的皓齿及更深处,一点点淡粉的舌尖。
顾晏呼吸顿时重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一股热流直达下腹。
顾晏浑身僵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十多岁的少年,不可能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点也不知晓。不过知晓是一回事,当真遇到又是另一回事。顾晏往日沉心在读书习武之上,从未在意过有关情.欲的事情,更是从未起过这样的反应。
谁能想到这头一遭,竟会发生在这种情境下。
顾晏有心将人推开,可又怕叫醒了这人后,被他发现些端倪。他浑身僵做一块石板,动也不敢动,僵硬地靠坐在桃树下,搂着怀中睡得正熟的少年。
对方像是喜欢被顾晏抱在怀里的感觉,一个劲往顾晏怀里钻,顾晏只得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不过怀远像是对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而且躺在顾晏怀中后,眉头不再皱起,像是睡得更加安稳。
顾晏松了一口气。
可紧张的情绪过去后,某些别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因为担心怀远从他身上摔下去,顾晏伸手将人浅浅地搂住。怀远身形纤瘦,安安静静睡着时,显得格外娇小脆弱。他的手隔着披风虚搭在怀远的腰际,稍稍收紧了些,竟有种将人完全抱在怀里的感觉。
他身上没什么肉,抱起来却也不觉得硌手,反倒让人感觉柔软适中。
顾晏低着头,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头有某些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肆意生长。
他忽然想起市井传言,那些传言中说,这人是他的侍宠。
事实上,顾晏若是想那样,怀远根本不能拒绝。
怀远究竟从何而来,顾晏并不清楚,但既然这人是先帝赐给他的,那就说明这人的一切都是属于顾晏的。
自然也包括这副身子。
这个认知使得顾晏心头的迤逦更甚了几分,他神使鬼差地低下头,含住了那片温润的唇瓣。
比预想中更加柔软的触感让顾晏一下就沉溺其中,他轻轻舔舐那两片唇瓣,尝够了滋味后,又忍不住用舌尖撬开对方的唇齿,试探地探入进去。
顾晏的呼吸渐渐变得深重起来,他伸手稍稍抬起怀远的后脑,不由分说长驱直入,在他口中肆意掠夺。
直到怀远难耐地低吟一声,顾晏才恍然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来,后者仍是闭着眼睛,呼吸却有些不太顺畅,面色也比先前更红了几分。
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顾晏满脸通红,四肢僵硬地搂着怀中那人,再也不敢乱动。又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怀远才悠悠醒过来。
他按了按隐隐刺痛的太阳穴,缓慢睁开眼睛。
他知道自己不会喝酒,所以平日里从不饮酒,今日他只是抿了那一小口,很快就觉得头晕脑胀。他忍着不适去放马,可还没等走出这片桃林,就再也止不住头疼,将马随手往某棵树上一栓,靠在树下就睡着了。
怀远睁开眼,抬头却看见顾晏近在咫尺地侧脸。
他立即吓清醒了,他惊愕地高喊一声,连滚带爬从对方怀里滚了出来,跪倒在地:“殿下赎罪,属下……属下方才喝醉了,我不是有意……”
“没事。”顾晏抱着披风站起身,背对怀远将披风系上,淡淡道,“不会喝酒以后就不要喝,耽误事。”
“……是。”
回去的路途上,顾晏全程将披风裹得严丝合缝,一点风都透不进。怀远几次想询问,都没敢开口。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嘴边残留着些许不适的感觉,还稍稍有些红肿。
怀远想不明白,难不成喝酒还能引起这样的副作用?
但自从那日起,顾晏对他的态度,变得好了不少。
……
顾晏睁开眼,怀中的人睡得正熟。
天子御榻自然不可能小,可叶梓偏偏放着自己那边大半的床铺不睡,非得将自己蜷成一团,恨不得整个人都塞进顾晏怀里去。
原来这习惯,从前世起就是这样了。
想起方才在梦中回想起的事情,顾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当年他还不懂什么情爱,性子更是正直无比。竟在那桃花林中,忍着身体上的反应,除了原先那个吻外,硬是半分便宜都不敢占,任由那人在自己怀里睡了几个时辰。
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顾晏看向窗外,见时辰差不多,低下头,在叶梓的唇边印下一个吻。怀中的少年难耐地低吟一声,被他硬生生吻醒了。
“你做什么呀……”叶梓声音还有些哑,透着不难察觉的倦意。
顾晏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该起床了。”
叶梓嘟囔一声,枕在顾晏怀中不再说话。顾晏又是亲又是抱,折腾了又一炷香时间,叶梓才勉强坐起身。
他揉了揉眼睛,仍由顾晏帮他穿衣:“子承,我昨晚做了个梦。”
顾晏道:“什么?”
“我梦见以前的事了。”叶梓歪着脑袋回想,缓慢道,“我梦见我们去郊游,你那会儿对我好凶,还使唤我去给你放马。”
顾晏动作顿了顿,又问:“还梦见什么?”
叶梓思索片刻,道:“我好像喝酒了,然后寻了个地方睡觉,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躺在你的怀里。”
他支着下巴回想,傻笑一下,颇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我那时怎么没趁机占你点便宜呢?刚满十六岁的顾子承,又鲜又嫩,还打不过我,多好的机会啊。”
顾晏笑着摇摇头,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这傻瓜,注定只有被人占便宜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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