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清白的,哪用得着什么“若”字?
只是她不知是为何要做这一出戏,她被这出戏绕的团团转。可怜她的孩子,还未足月,便要陪她去大牢走一遭了。
“夫人,请。”温谡退让一侧,礼道。
她懵懵然地走了,也不知夫君下一步有何盘算,只是按照他们给她的话本演下去。
姮儿仍然暗自为夫君开脱,他该是有苦衷的,不然怎会看着妻子被押进大牢而坐视不理呢?
许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夫君不愿自己在明处为人所害,只得将自己藏在大牢,看似危险却最安全之地。
京兆府衙,大牢阴冷潮湿,浓重的霉味儿使人呼吸不畅,四下时不时还有老鼠的吱吱声,昏暗阴森的折磨着每一个犯人的意志,更别提连胎都没坐稳的孕妇。
姮儿抱紧双膝,蜷缩在牢内一角,她尽量不让自己坐地上着凉,将干草厚厚的堆到墙角挡牢内墙壁纹路中渗出的丝丝寒气。
铁栏窗开在墙壁高处,缝隙里是繁星满天,帝都长安子时夜。
倏然,大牢阴风阵阵,地上干草被风撩起旋开,四下飞舞呈漩涡状,刹那后又齐齐落地恢复平静。
凭空走出一位不苟言笑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睨着蜷缩在一角的将军夫人,目光漫出淡淡的嘲笑轻蔑。瞧瞧,这是北藏的真神后裔,软弱无能的囚在人间情爱里,脱不开身。
净翊嘴角逸出冷笑,讥讽道:“呵呵,如何?被丈夫亲手送进大牢的滋味儿可好?”
白纾姮不作答,将脸瞥向一侧,不愿理会净翊的挑拨离间。
净翊向前走几步,单膝下蹲至她面前,手背轻轻扫过她的脸庞,假惺惺替她可惜:“啧啧啧,姮儿,凡间男子一向色字当头,你这身皮囊生得好,可男人一旦得到了,便不会珍惜了。”
白纾姮头向后移,眸光淡漠,不着痕迹地躲过净翊的手,她不理会,也不愿与灵锡族的背信者多作交谈。
净翊并未被她的态度激怒,收回手,站起身来退后一步,假意温和道:“姮儿,随我回北藏吧。你与尔罕依旧受北藏万千子民拥戴信奉,何苦在中原被人利用,受这般苦楚?”
利用,净翊故意说此字眼。姮儿闻言惊然回眸,迎上净翊讥目光,质问道:“利用?什么利用?”
净翊仰天,嘲笑她愚蠢至极,尖声尖气道:“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你那夫君是为了护你周全才将你送进大牢的吧。姮儿啊姮儿,枉你受昆仑千年教化,却连枕边人的心都猜不透半分。”
“他不过是为了做出戏,揪出当年骗苏澄琬和亲的幕后主使罢了。”净翊轻笑,目光轻蔑,伪善笑道:“可怜啊,姮儿,你的自作多情,连本族长看着都心疼。”
白纾姮背靠冰冷石墙,寒气窜心,纤手紧攥几根干草,指甲狠狠嵌进手心,切齿道:“你以为你随随便便几句话我便信了吗?”
这情景宛若当年,安阳骗她,如出一辙。
她根本不愿意去听净翊的每一字每一句。
呵,净翊是何许人?背信北藏真神后裔的狐族,不会有好下场,也不值得她信任。
净翊挑起嘴角,逸出冷笑,继续说道:“听着他梦里唤苏澄琬的名字,你还能为他开解。白纾姮,本族长当真佩服你的大度。”
“是你!”姮儿靠墙站起,回想这些日子苏澄扬不回府,对她的冷落与怠慢,与白日刺骨寒凉的眸光。
“是我。”净翊回身,步步逼近,“若不是他心魔未除,怎会如此轻易被我入梦。”
白纾姮怒瞪着净翊,恨不得将其剜出个洞,斥道:“你滥用法术于凡人身上,是会遭天谴的!”
净翊似笑非笑,嘲她这个时候了,还在自欺欺人,话中不乏几分残忍:“我不过是帮他一把。他在乎苏澄琬,已成心魔。姮儿,你太低估凡人的执念了。”
“那是他妹妹,他当然在乎,用不着你乱嚼舌根!”那也是她的恩人,自然不许净翊说三道四。
净翊冷眼看她,将她仅存的挣扎看在眼底,如此无可救药的愚蠢,如何堪当真神后裔的大位!再瞧她一直用手捂着小腹,靠在墙上,周身气息紊乱,这是......
净翊眸光大作,惊觉道:“你有孕了?!”
姮儿抿唇不作声,后背是墙,她向右挪了两步,孩子要紧,她不能和净翊硬碰硬。只是长安深夜,大牢寒凉,凉彻人心。
她怎么会不知,连苏澄扬如此身经百战,心志坚定之人都会被狐族法术入梦。可以想见他心魔之深,已不能用在乎来形容。
嫉妒使人清醒,她清楚的认识着,自己从来不是苏澄扬的弱点,从来不是。
净翊毫不留情在她心头再剜下一道,句句伤人,嘲讽笑道:“哈哈,瞧瞧,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你和孩子都及不上苏澄琬的一根头发!”
女人贝齿紧咬着唇,脸色苍白,鬓角显出细密汗珠,她颤抖着举起手,指向铁栅栏外,吐出字来:“滚!”
白纾姮已经能感受肚子隐隐作痛,只怪大牢寒气逼人,吃睡都不安稳,又因净翊言语刺激,情绪起伏巨大,身心俱创,腹中未足月的孩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她用尽力气,撑起身子,颤巍巍的抓住铁栏杆,似是要抓住正一点一滴流逝的什么。怀着凡胎的她与凡人无异,已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哼!自作自受!”净翊无情,冷冷甩下一句话,转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瞬,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腹内袭来汹涌翻滚的绞痛,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双腿间一阵阵热流涌过,殷红浸染了雪缎流沙烟云裙,沾染着大片大片血渍,是那孩子来过世间的唯一存证。
下腹不断席卷的痛楚夺光女人力气,她难以支撑,跌落匍匐在地,母性的本能却驱使她呼救,纤手不断拍打着墙壁,钻心的腹痛令她声音微弱:“来人啊...”
来人啊,谁能救救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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