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离开父母，凡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眼泪，想要留下父亲的背影，可惜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屋内苦作一团年龄相仿的八个孩所吸引。

    私塾是一个培养死党的好地方。

    时间在流失，转眼私塾四年过去，九个孩结拜过兄弟，扮演过父母高堂风花雪月，玩过了洪伯老师家中所有的地方，那一块瓦片下面有鸟窝，那一块断砖下面有蟋蟀，他们如数家珍闭目能知。

    讲台上的洪伯手中拿着一沓试卷，翻看了一下学生们的分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的胡子黑白相间，同他一头的雪白银发有着极大的反差，他脸上的怒气在渐渐消失，若是仔细去看，胡子中的黑点竟然是因为被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此刻，洪伯的怒火已经被手中试卷上的分数成功从打盹中胡子被偷烧的恶作剧上转移。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洪伯不想自己一世英名毁在这九个孩子身上，

    所以他终于爆发了。

    洪伯说话的音量罕见地超过了窗外乌鸦的呱呱声，这让凡思他们几个孩有些意外，洪伯的说话的节奏居然也会有失去押韵的时候。

    “论语考试考了三四十分的都给老夫站起来！”

    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个叹气的尾音，充满了失望透顶的悲哀。

    兄弟姐妹们踊跃捧场，呼啦啦啦站起了一多半，

    凡思拍着胸口窝在蒲团上暗自庆幸。

    身旁蒲团上的姑娘透射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同时用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

    凡思读懂了她的语言，她在说‘你真不要脸！’

    突然一声狮子吼从洪伯的嘴中爆发出来，吓得姑娘以为自己的动作被先生发现了，赶紧坐直了上半身，手中一本《弟子规》认真地捧在手里。

    原来洪伯的狮子吼是吼给凡思听的：“凡思，你他妈的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考了多少分，你自己说！”

    凡思一愣，没想到先生真的是老了，记性变得如此差，连忙善意提醒道：“洪先生，我考的不是三四十分。”

    “哦？”洪伯脸上的表情画风一变，皮笑肉不笑地痛苦问道，“敢问您老人家考了多少分？”

    凡思被他笑的心里发毛，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先是羞涩地一笑，接着鼓起胸膛证明了自己，证错了洪先生，“十八！”

    “哈哈哈！”一帮结拜过无数次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姐妹们默契配合，前仰后合开怀大笑。

    “滚出我的学堂，你不适合读书，另觅出路吧！”面对恬不知耻的凡思，洪先生彻底失望了。

    自此，凡思从文之路随着洪先生的大门永远关闭就此结束。

    看着父亲提来的腊肉被洪先生从大门中扔出，凡思看到了父亲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纹。

    从文不成，父亲给凡思选择了另外一条出路————习武！

    时光如梭，川流不息，三年习武，凡思立于校场之上参加武举乡试，投掷一枚标枪，不料这枚标枪不偏不倚正中负责判定距离的吏。

    这种局面从未在乡试中出现过，凡思被载入史册的同时，也断了习武之路。

    当凡思被父亲从衙门中赎出来的时候，凡思在父亲的鬓角上看到了几缕白发衬托出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父亲的背影也越来越消瘦，曾经的坚强后背，如今看来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风雨。

    一事无成的凡思再次用一次学医不成的毒药方彻底断送了父亲对于他的期望，同时断送的还有父亲的性命。

    此刻的凡思才发现自己也已是满头华发，眼花背驼，望着父亲毫无生息冰冷的脸颊，一幕幕过往记忆浮现脑中。

    原来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只是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

    当你老了，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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