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逍芙醉花间:3.夜雨惊风(2/2)
杨逍从身后摸出一只酒囊扔过去,“喝些酒,没坏处。”
那人一把接住酒囊,却没喝,戒备地看着他。
杨逍没看他,“以你现在的狼狈,我想杀你易如反掌,不需要浪费好酒。”
“多谢!” 那人洒然一笑,用牙齿咬开酒塞,猛喝了几口,笑道:“好酒!”江湖人,有刀,有酒,便有豪气。
“以一人敌五人,对方皆是一流高手,你,也是一把好刀。”杨逍淡声道。
那人悚然一惊,手里的刀倏地横在身前,戒备地盯住了杨逍,他与人激斗是在一里之外,这人非但听得清楚,甚至能听声辨位,分辨出几人相斗,其内力当深不可知。
杨逍眼神扫过他手上的刀,缓声道:“九曲云刀?八方风雨云展鹏,是你什么人?”
‘霍’地一声,那人横刀一挥,刀刃破空而去,杨逍两指挟住刀刃,顺势往侧面一带,那人本是强弩之末,挥这一刀已用尽全身力气,如何抵得住他一掣之力,手腕一软,刀就到了杨逍手里。
“你是什么人!”那人喝道。
“这把刀是云展鹏年轻时候所用,刀重一十三斤,刀背弯曲如云,他精于音律,自创一套刀法,以九套古琴之曲命名,刀称九曲云刀,他一手刀法绝学,挥、劈、切、拦、封,密如风雨,江湖上叫他八方风雨云展鹏,”杨逍手指轻轻拂过云刀,刀背崚嶒,有兵戈击撞留下的旧痕,他轻轻敲击刀身,竟发出清冽之声,铮然好听,“他是你什么人?”
那人听他将这刀的来历说的一毫不差,再思及自己一身狼狈,苦笑道:“师父一手九曲云刀自是不负江湖盛名,可惜我未学到他老人家一成绝学,让前辈见笑了。”他略一拱手,“晚辈罗信,敢问前辈高名大姓?”
“不重要。”杨逍将刀轻轻抛了回去,“重要的是,杀你的人会源源不绝,你终究会死在路上。”
“江湖人,江湖死,也无甚好说。”罗信惨然一笑,他拄着云刀勉力起身,踉跄着转身向庙外走去。
纪晓芙叹道:“他若出了这个门,必死在山中不知什么地方。”
杨逍道:“他不出这个门,杀他的人也会来杀他。”
“你不是在这里吗?”
杨逍侧头看她,微笑道:“我像是多管闲事的人么?”
纪晓芙诧异:“你不是识得他的师父?我以为你……”
“啧,我也识得你师父,”杨逍笑得有那么一点讨人嫌,“认得,不见得是好事。”
“你!”纪晓芙忽然觉得,跟这人什么话也没了。
看她那气结无语的样子,杨逍顿时觉得心情很好,扬声道:“你若死了,你以性命相护之物又会如何?”
罗信脚下一顿,转身望向他,“你知道我护送的是什么?”
“怀璧其罪,以你这把云刀,如果没有连番追杀,你伤不到现在这样。”
罗信默然望了他半晌。这样的雨夜,他躲过一波又一波追杀,逃到这破庙,这么偏僻的山林小庙竟会有人,这人竟识得他的刀和他的师门,还偏偏出言要帮他。这一切显得有些诡异,仿佛这是一个局,专等着他来到此地,入了局中,再轻松取了他怀中之物。不费一兵一刃。
可此时的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再来一波追杀者,甚至不需要一流的刀客,他已经无力反杀。想到此,他步履维艰地又走回了火堆旁,工工整整地把刀放在地上,单膝跪地,肃然道:“罗信以峡州十三万百姓的性命,请前辈相助。”
他话一出口,杨逍眉头微皱,“你是官府中人?”
纪晓芙斥道:“元朝廷暴虐殃民,屠戮汉人,枉你师出名门,竟也做出这等助纣为虐辱没师门的事!”
“姑娘有所不知,元朝廷中为官者半数汉臣,虽有贪生怕死恋慕权贵之人,也不乏志向高远的博学大儒,若没有这些汉臣,你以为汉民的境况反倒更好些么?前有仁宗肃清朝政,复科举以儒治国,后有文宗官修政书,兴于文教,莫不是汉臣之力。若非如此,汉民更加如同蒙古人刀俎上的犬彘!峡州总管吴远非便是十分清廉爱民,我师父与他旧有交情,才令我留在此地护他周全,若非师命我岂敢盘桓元廷?”罗信苦笑,他瞧着杨逍的脸色稍缓,继续说道:“前辈既与家师有旧,当知道他磊落跌荡一身浩气,必不会所信非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双手递了过去。
纪晓芙却心中一阵迷茫,从前她只知元朝廷□□,百姓遭殃,无论师父或是爹爹,每日所念不过是灭元复汉,却未曾想过那投靠蒙古人的汉臣又能有何作为,她只道气节尚且丢了,何来为民为国的公道之心?
她这样思忖时,杨逍已打开布袋,里面裹了两层油纸,再里面是一层锦缎,是一份礼物单子和一个锦囊,礼物单子列了十来条,不过是各种寻常珍宝之类,另有一沓印鉴,应是送礼之人怕路上遭遇不测,礼物已备在了杭州,他只需带了印鉴取来便可。待到锦囊拆开时,纪晓芙只觉眼前一亮,耀得她恍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小庙里竟亮如晨曦,只见杨逍掌中两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莹润晶亮,耀出柔润的光辉。莫说单子上那许多珍宝,只这一对明珠已是价值连城。
纪晓芙咋舌道:“这一对明珠,当是举峡州之力了。”
罗信闻言只是苦笑,没再说什么。
杨逍随手将夜明珠装回锦囊,又将锦缎、油纸、布袋一一包裹回去,递回给罗信,罗信看不出他的心思,接在手里只觉得越发沉重。
庙外冷雨萧萧,打在林间煞煞地响儿,火堆里烧着干枝,毕剥作声,越发显得雨夜冷寂,罗信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只觉得心中狂跳,颠簸如巨浪中的小船,他想,这人若说一个‘不’字,或摇一摇头,我便只能头也不回走出这唯一可能安全的所在。他说与师父有旧,我却未曾听师父提过,未知真假,他若是点了头,我却要更当心些儿,仿他是天魔宗设计取宝。
雨还在下着,雨里有猛兽夜行,迅疾地穿行在密林里,他们也瞧见数里之外仿佛有一点灯火,斑驳在夜色里,便朝着那火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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