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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澜。”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雪,白了整个京城。秦星澜在自己屋子里闷了多日,出来透透气,顺道去向母亲林氏问安。
她方转过一处连廊,迎面便见一女子,正是她刚过门的大嫂陶蓁蓁。陶蓁蓁一身藕色袄裙外系着红彤彤的斗篷,帽兜沿上缀着一圈雪白兔毛,很是好看。
陶蓁蓁脸上还带着新妇的娇羞与矜持,看见秦星澜,一双圆圆的杏眼里含着些许无措与慌张,柔柔弱弱地唤了秦星澜一声。
秦星澜看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心烦。
她仗着自己比陶蓁蓁高一些,略略抬着下巴瞥她一眼,也不向陶蓁蓁问好,只道:“哟,这斗篷真好看。”
陶蓁蓁杏眼眨了眨,贝齿轻咬唇瓣,显然是知晓了秦星澜的意思。她犹犹豫豫的,眼眶红了红,还是解下了自个儿身上的斗篷。
秦星澜静静地看着她将手上的斗篷递出来,陶蓁蓁嗓音软软地道:“既然阿澜喜欢,便给你罢。”
陶蓁蓁身边跟着的小丫鬟想要说什么,秦星澜轻飘飘睨过去,小丫鬟还是硬着头皮嗫喏着道:“这是世子给夫人的新衣……”
秦星澜立马开口打断了小丫鬟的话:“这永定侯府只有一位夫人,便是我母亲。”
她声音不高,拖着尾音,显得有些懒懒的。可偏就是这一句话,让小丫鬟脑袋缩了缩,再不敢吱声了。
抬出大哥来压她,她就怕了?真是笑话。
秦星澜转过眼看向陶蓁蓁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很没意思。她若是能回她一句嘴,她便敬她一分,奈何陶蓁蓁只是咬着唇,一句话不说。
秦星澜心里哼了一声,到底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秦星澜略略偏过头看了她身后跟着的珍珠一眼,珍珠立时知晓了她的意思,接过陶蓁蓁手里的斗篷收下了。
秦星澜礼也不行,只丢下一句“那便多谢大嫂了”,抬步便离,浅红色的裙摆摇曳着拂过九曲回廊。
按理说陶蓁蓁是她的大嫂,与她更没有什么恩怨,她应该拿出一副小姑子的模样来,与陶蓁蓁和和气气的。
可秦星澜心目中的大嫂,早已定了人选,是荣安公主,皇后嫡出的女儿。秦星澜与荣安是表姊妹,从小一起长大,她心里清楚荣安倾慕她大哥已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大哥秦璟明里暗里回绝荣安心意多次,道的是他有心仪的女子。
秦星澜不信,荣安也不信,毕竟秦璟从未言明那女子究竟是谁。
荣安贵为公主,骄纵归骄纵,她有心抢了秦璟做驸马,可秦璟是永定侯府的世子,又是户部郎中,也不是她向皇上告一句,皇上便能允了的。
秦璟成亲前段日子,秦星澜进宫去看荣安。荣安得知秦璟要成亲后,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蔫的。荣安那样明媚骄傲的一个人,看着秦星澜心里也酸酸的。
她想到了自个儿。
若是她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只钟情别的女子,那她该有多难过。
一个月前陶蓁蓁过门,在门槛上险些跌了一跤,怀里的苹果撒了一地,闹了个大笑话。她未向任何人说过,是她故意绊了陶蓁蓁一脚。
陶蓁蓁出了洋相,偏偏平日里对她不苟言笑的兄长竟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温温柔柔地笑着扶起陶蓁蓁,替她解了围。
秦家是永定侯府,她爹是南康大长公主的独子,她娘是皇后的亲妹妹,她大哥是永定侯的世子,何其显贵的人家。
她陶蓁蓁呢?虽然她父亲是翰林学士,但也不过是五品官员之家出身,成天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她就跟看老虎似的。
怎么的?她欺负她了?
秦星澜回过头看了一眼珍珠手里红彤彤的斗篷,心想陶蓁蓁哪配穿这样的衣裳。
她自己身上有一件白色斗篷,是御赐的白狐皮毛做的,比陶蓁蓁那件红色斗篷贵重得多,可她偏偏就想抢她的东西。
看她不顺眼,就是要抢,抢过来了就是她的。
穿过一座月洞门,已经有眼尖的小丫鬟瞧见她了,急匆匆往里屋报。
她抬脚跨进屋内,屋子里的暖融融的气息扑了她一脸。
林氏从暖阁里出来,笑道:“前几日唤你还不肯来,只道身上懒,怎地今儿又巴巴地跑来了?”
秦星澜解下斗篷丢给一旁侍立的小丫鬟,眉眼弯弯迎上去,笑道:“我这不是想阿娘了嘛。阿娘几日不见,愈发好看起来,这气色也好。”
她前几日推脱不肯来,不过是嫌陶蓁蓁碍眼。陶蓁蓁刚嫁过来,忙不迭地表孝心似的天天往这里跑。
林氏笑了笑,食指亲昵地点了点秦星澜的鼻尖,说道:“你啊,惯会油嘴滑舌。”
珍珠手里的红色斗篷很是显眼,林氏瞥见,“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你大嫂身上那件?她刚刚从我这儿出去,我肯定没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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