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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49.(五)慨当以慷(2/2)


    “小甜甜,你往哪里跑呀!”就在这时,钟忆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甫一见到叶棠音,她竟是两眼放光,活像是狼瞧见肉,一把拽住叶棠音的衣袖,叫道:“嫂子!好嫂子!可真是想死我了!”

    叶棠音被她这声好嫂子叫的头发麻。倒是钟朔翘着唇,觉得自家妹子是越瞅越顺眼了。

    叶棠音看了看钟忆瓷,指了指林顶天,“小甜甜叫他?”

    钟忆瓷乐呵呵地点头,顺手勾了勾林顶天的下巴,道:“嫂子走之前都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可把我这傻哥哥害苦了哟!他都病了!”

    叶棠音瞄了钟朔两眼,瞧着生龙活虎的哪像病了。“什么病?”

    “相思病呗!”钟忆瓷嘿嘿大笑道。

    叶棠音不咸不淡地道:“有病得治,我让江湖上最好的郎中,给你家兄长号个脉,施个针,顺便换颗心,治一治这所谓的相思病。”

    “你们家换颗心能解相思啊?”就在这时,却听某郎中人未到而声先至,“我们医家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是什么病都能医治的。”

    钟朔甫一瞧见来人,不由得一喜道:“燕二哥,近来可好?”

    “好个溜!我都快让你媳妇气死了!”不虞叼着根叶子茎,吊儿郎当地逛游着,活像是个欠收拾的纨绔。

    “师父!”岂料,钟忆瓷一声咆叫,屁颠屁颠地就窜到了不虞眼前,说时迟,那时快,竟扑通一声给不虞跪了!

    “梨雨!梨雨!”不虞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捂着脸死活不见人,扯着嗓子喊叫道:“把她给我拖走!拖走拖走!”

    钟忆瓷双手作揖,“您要是不收我,我今天便跪死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么,我不收徒弟,一个也不收。这是规矩,不能破例。你这女娃娃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不虞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了,好话赖话说尽了,偏生这女娃娃竟是个死心眼儿,犟起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话说回来,自从得知了长安镖局的俊美大叔,就是大名鼎鼎的医毒双殊后,钟五小姐便动起了拜师学艺的小心思,能成为不虞先生的入室弟子,那是何等威风之事,想想就激动不已。在东都的时候,她便已求拜一回,只是后来不虞竟悄没声地溜走了,这才一时作罢。

    今天又在林家碰到了不虞,钟忆瓷岂肯再错失良机,决计是纵然拼却一身死缠烂打的功夫,这个师她也要拜定了!

    “师父在上,弟子哪不好,师父说出来,弟子一定改!”

    这一口一个师父,一口一个弟子的叫着,就像已经拜成了。钟忆瓷是毫不气馁,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哥哥尚有志气,能将叶大当家拿下,她就不信拜不成师父,绝不能丢了钟家的脸面!

    那厢边,叶棠音看得一愣一愣的,瞄了瞄钟朔,“啥情况?”

    钟朔挑起剑眉道:“难得小瓷有心上进,为兄举双脚支持。”

    不虞当即白了钟朔一眼,算是看明白了,钟忆瓷这一身黏人的本事,究竟是打哪里学来的了,根本就是家传的功夫!钟忆瓷这个小姑娘黏起人来,比之她那兄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钟家个个都是属狗皮膏药的吧,扯也扯不走的,阴魂不散呐!”

    叶棠音幸灾乐祸地笑道:“活该。”

    “师父!您从了弟子吧,弟子一定好生孝敬您!”这厢边,钟忆瓷得了钟朔的鼓励后,更像是打了鸡血底的亢奋着,韧劲愈重,决心也更坚定了。“师父,您今天不答应,弟子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钟忆瓷便抱住不虞的大腿,就为防止他像上次那样,把她晾在一旁,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

    “你这娃娃还真是贼,这么说吧,老子就是不喜欢养孩子,你下跪也没用。”不虞却语重心长地问道:“你且说说,为何非要拜我为师不可啊?”

    “您有本事!”钟忆瓷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医毒双殊,名闻天下,我钟忆瓷平生无甚追求,就想寻一个厉害的师父,学一身厉害的本事,好让江湖记住我的名字。我不只是谁家的女儿,不只是谁人的姊妹,我也可以像我父兄那样,成为江湖上的佼佼者。”

    不虞闻言一愣,这样一番回答让他颇有感触。在许多年前,有一个人曾对他说过相似的话,那般言之凿凿的回答,他至今不忘……

    不虞敛起眸色,若有所思一般地看着钟忆瓷。钟家五小姐澄澈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坚定的执著,如此一副坚韧神情,也像极了当年那个桀骜叛逆的人。也许,她们唯一不同之处是,钟忆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矜持与谦卑。当年那个人,则是一副鼻孔朝天,却还叫人讨厌不起来的狷狂模样。

    当年,那个人,是何等骄傲,是何等志在必得啊……

    不虞抬眸望着叶棠音,果然,叶棠音动容的眼神,全都落在钟忆瓷的身上。不虞叹了口气,想来这世间最玄妙的东西,莫过于因缘际会四个字,谁人也料不到,却又是谁人也逃脱不了的。“难怪她对你青睐有加,你果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她。”

    钟忆瓷懵懂地眨眨眼,“我……像谁?”

    不虞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再望向叶棠音之时,她亦抬眸望过来。多年兄妹情谊自是默契相通,彼此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所思所想,便尽相知矣。叶棠音忽然开口道:“瓷娃娃,你为什么要拜师学艺?”

    相似的问题,她又问了一遍,可问法却有些不同,她只是单纯地在问钟忆瓷,为什么要拜师学艺。重点不在拜谁为师,跟谁学艺,而是在钟忆瓷自己,只是在她自己,只问她的本心,只问她的初衷。

    “我……我……”钟忆瓷这时才惊觉,自己竟语塞无言,连带着那扒住不虞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

    不虞叹了叹,道:“小娃娃,且回去想清楚,到底为什么非要拜师学艺,又为什么非要闯荡江湖。别说什么行侠仗义,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这话尚不能说服你自己,我自是不信不屑的。”

    “我……”钟忆瓷微微怔忡,脑子乱得厉害。行侠仗义原是最简单最正当的理由,也是一直伫立于她心中的信念,可是不虞一句话便断了她这条答案。对江湖人而言,凡行事之缘由,还有什么是比行侠仗义更为正当的,无论做什么事,出于这个缘由,一切就变得充满了使命感与必须性。可不虞告诉她,行侠仗义,这条江湖人都该信奉的大道,在他眼中不过是冠冕堂皇的鬼话……

    “先生所言,恕我不能同意。”钟忆瓷虽然仍旧跪着,却已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更是颇为坚定。“在我心中,行侠仗义是吾对己之期许。生而为人,总该对自己有所期许。若今世海晏河清,我便守护好这份清平。可若今世海水群飞,我便穷尽一己微薄之力,力图匡扶正义。行侠仗义,于我辈而言,不应该是闯荡江湖的结果,而应该是闯荡江湖的原因。”

    不虞闻言心头一震,定定地看着钟忆瓷,他没有想到这样一番慷慨之言,竟会出自一个小娃娃的口中,虽然听着有些幼稚,但却叫人情不自禁地热血沸腾啊。的确,在不虞心中,闯荡江湖会有许多种结果,而行侠仗义只是其中一种。可在钟忆瓷心里,行侠仗义便是她闯荡江湖的原因,是纯粹的原因,是她心底不掺杂念的初衷。

    不仅是不虞感到惊讶,叶棠音同样觉得难得,看着钟忆瓷挺拔的脊背,她能感觉到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火焰在熊熊腾起,那般明亮骄傲,那般无畏生死,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可钟忆瓷却与她不同,钟忆瓷的心中住着巨人,慨当以慷,襟怀落拓,且心存大道,令人闻而生敬。

    或许,这就是出身对于一个人最根本的影响。

    彼时的叶棠音虽有一腔热血,却到底是少了几分浩气,钟忆瓷这份胸怀与壮志,叶棠音自愧不如,但也只能是自愧不如了。

    她早已不能如钟忆瓷一般,千仞无枝,光明浩然。

    “不错嘛,是我钟家子孙。”钟朔上前欲扶起妹妹,那张冰面脸皮上竟也洋溢出掩不住的得意,身为兄长的自豪感溢于言表。

    叶棠音看着兄妹二人,微涩的触动便在心底发芽。

    “你们都在这里呀!”就在这时,却见云尽晖从远处走来。林顶天打老远那么一望见他,便松开拉着叶棠音与钟朔的手,就像脱缰的小马驹似的,哒哒朝云尽晖跑了过去,“表哥!表哥!”

    林顶天一把扑在云尽晖怀里,不过云尽晖的注意却落在钟忆瓷身上,也难怪,一过来便见人跪在地上,云尽晖自然是万分惊愕。

    “小瓷姑娘这是怎么了,早起凉气重,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阿晖兄弟,你别管我,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虞见状轻轻叹了叹,对于油盐不进之人,他也没法子了,索性将锅扔给叶棠音,“小娃娃,若我收你当徒弟,那你家哥哥可就得喊我一声燕二爷了,你得问问你那嫂嫂答不答应。”

    他得意地瞪着叶棠音,“如此算来,我倒也不吃什么亏哦。”

    叶棠音又好气又好笑,合着在这等着她呢。她转了转扇子,笑眯眯地看着不虞,“兄长还不了解我么,我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不虞眉心一突突,浑身都生出股不安之感。

    却见叶棠音笑吟吟地看着钟忆瓷,道:“瓷娃娃瞧着机灵,实则却是个死脑筋。想学本事不一定非要做他徒弟,你做他的师妹,他师父可比他厉害。”

    不虞闻言顿时沉了脸,“有些玩笑开不得。”

    叶棠音亦冷声回怼道:“原来兄长也知道,有些玩笑开不得。”

    原本热络的氛围顿时陷入僵冷。

    “表少爷……”多亏这个时候,路伯急急赶到。“表少爷可让小老儿好找,云家送来的东西已经清点完毕,还请表少爷前去过目。”

    云尽晖点点头,上前一把拉起钟忆瓷,“听闻小瓷姑娘是管账好手,我便厚回脸皮,请小瓷先生帮着瞧瞧,多谢了!”

    钟忆瓷岂会不明白,云尽晖是在给她找台阶下,索性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脸上也重新扬起笑容。“凭我们的交情,还说什么请不请的话。我才疏学浅,你可别嫌弃,我还想看看少帮主都带了哪些新奇玩意。”

    “我也去!我也去!”林顶天粘着云尽晖,不肯放开。

    “好好好,一起去。”钟忆瓷十分义气地抱起林顶天,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她依旧是那个满腔热忱的钟忆瓷,无论悲喜得失,永远都意气风发。

    “且慢。”不虞却忽地叫住了她,沉沉道:“钟小姐,望日后你无论经历什么,都能如今日这般,慷慨不减。”

    钟忆瓷一怔,默了默,扛着林顶天,费力地拱手道:“一定。”

    言语坚定,当是承诺。

    这承诺既是对别人的,也是对她自己的。

    望着钟忆瓷坚|挺的身影,叶棠音竟是眸光幽然,道:“像,却又不像……”

    不虞啧啧道:“她可强,起码脑子一直清醒着。”

    “小瓷像谁?”钟朔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止一个人说钟忆瓷像着谁,可是到底像谁呢……

    钟朔当然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叶棠音只是浅浅淡淡地笑了,笑得甚至有些牵强。

    当年,不虞问过她相似的话,“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不好生在闺中绣花写字,为何非要去为祸江湖?”

    可她忘了,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作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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