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眷恋的人了。

    她来这里，与其说是要一个答案，倒不如说是贪恋一份温暖。他时日无多，那她又该如何？

    生的信念，是为恨他，也是爱他。他既然不存，那她又有什么意义？

    曲攸宁一点点掰开叶萤的手，“以后你，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他的眼睛里像有清风明月，极凄凉极淡泊，叶萤道：“你真的要离开吗？”

    “生死有命，我受姹罗之力，当背负业果，如今身亡，皆是定数。我受姹罗蛊惑，唯有此刻，得返清明……姹罗之力随我辞世，便是善终。”

    “可是代价是你半生的沉沦……”曲攸宁拭去叶萤的眼泪，“都多大了，还哭。”

    曲攸宁扶住了叶萤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的腰，深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叶萤睁开眼睛，曲攸宁推开她，无数黑色的气息从他身上涌现。

    她沐浴在光中，而曲攸宁被那些黑影缠绕，如受业火焚烧，他任凭黑影伤害自己，望向她的眸光宁静温柔。

    “岛主……”她轻喃出声，发出抑制不住的悲呼，“攸宁！”

    那些黑影如火焰缠绕曲攸宁，无边的黑暗气息包围他，吞噬他，叶萤伸手要触摸他，却怎么也摸不到。

    曲攸宁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什么都没了。

    叶萤跪坐在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踉跄闯进，是吕鸣珂。

    她挥袖，长风卷起，将吕鸣珂逼退离岛。长风席卷，白雪漫天，仙渺淹没在大雪中，仙境不存。

    “从今以后，世间再无仙渺岛。”

    自此以后，仙渺岛如同沉没，再无踪迹。而云渊之乱，众生浩劫，竟也再无兵燹之灾。

    海域上就此留下一个传说，海上生起云雾，人们常看到一座仙岛漂浮海面，白衣女仙独坐弹琴，传说好运的人便能登岛，解决忧愁。

    百年之后。

    又是一年春，白雪融化，庭院里的御灵扫尽落雪。叶萤停下琴弦，出去散心。

    优昙婆罗树三千年一开，灼灼满树，开满天际，如同金雨。百年前她留下故人一抹残魂，送入轮回。

    而今百年已过，故人为何迟迟不归？

    那是他们约好的花期。

    叶萤坐在树下，等了很久，居然睡着。熟悉的琴声响起，叶萤呓语，“是你吗……”

    忽闻丹樨香气，叶萤有种落泪的冲动，眼睛被人遮住。她的眼睛有些湿，那人的手心也带了湿意。

    那人的声音有些责怪意味，却分明是笑着，“都多大了，真是个小哭包。”

    调笑意味止住，声音低沉，他正色道：“我回来了。”

    “你等我等得这样久，不知道我变了个样子，你还认不认得出我。”

    手移开，叶萤扑进曲攸宁的怀里，她久久拥抱他，忘记了所有。

    “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嗯。”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嗯。”

    “我替你守着仙渺，替你看这世间，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要陪你一起看优昙花期，百年之约，你不可负我。”

    叶萤一句话一句话地说，道尽这么多年等待的心绪。曲攸宁嗯了几声，手搂住她的腰，朝她凑过去，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垂上。

    “说了这么多，我们的事情怎么一点都没有提？”

    “什么？”叶萤怔了。

    “百年不见，世事变幻。师妹早已转生，我回来之时碰到她，她笑说要喝我们的喜酒。你啊……都已百岁，怎还不操心自己的事呢。”

    叶萤如同梦中，不敢相信，又要落下泪来。

    曲攸宁刮了刮她的琼鼻，笑得宠溺。花瓣飘落，他在她眉心轻柔吻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走过。所以你啊……别再难过了。”

    “我这一世，只想守你无忧。”

    十指相扣，人间眷侣。

    从此，红尘作伴，碧落相陪，十丈软红，都与你走过。

    曲攸宁道：“这一辈子，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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