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是终身大事,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结为连理,怎么会不幸福呢?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会在一旁看着墨衍抱着我的尸首,连哭都哭不出来。
几近于绝望。
一路回到了临时选定的喜堂,已到子时,我的棺材被停放到了一边。有人递给墨衍一块灵牌,他接过,在傧相的唱声中开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完成,他抱着我的灵牌,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开心的笑容。
那块灵牌是新做的,上面的字迹干净又锋锐,正是墨衍的手笔。此时他修长白皙的手上被切割出的细小伤口在主人用力的情况下又渗出血来,一点点混入了灵牌新鲜的木料里,他却浑然不觉。
来观礼的都是墨衍的心腹,见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站在他的身边,他却看不见我。我心里疼的厉害,却什么也不能做。
礼成之后,喜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墨衍也被属下强行拉回了房间。我愣愣地盯着一点一点燃尽的红烛想着,如果魂魄停留七天就是为了见证这样的场景,倒不如一开始就去往该去的地方。
“吱呀——”门被推开了。
我被这动静惊醒,回身就看见墨衍披着一身的月光,一双清冷的眼睛安静地望着漆黑的棺木,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是有些不解,片刻后又似恍然大悟般,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到棺木旁,歪头打量了一会儿,靠着棺木坐了下来。
他行动间有瓷白的酒壶自宽大的衣袖中露出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不正常的嫣红,显然是醉了。
“顾瞬华。”他口齿清晰地喊我的名字。
嗯,我在。
他笑了笑:“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是。当年在林下收到你的玉簪的时候,我很高兴。”
我知道,其实我也忘了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你说你小时候多气人啊,这么一个祸害,怎么没能遗千年呢……”他开始说起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的话,从小时候刚刚见面的时候说起,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清楚楚。
我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任他数落,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顾瞬华,你说你有多狠心呐……”他叹息了一声,却又轻轻笑起来,“现在我娶了你,你可不可以在黄泉路上等等我,等我把该做的都做完,就去找你……”
好,我答。
“顾瞬华,”他侧头蹭了蹭漆黑的棺身,大红的喜袍铺展在地上,极尽温柔缱绻,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知道。
第二日,墨衍有条不紊地处理了秦郑的交接事宜。
第三日,墨衍亲自带人为我送葬,当天下午便下令班师回了郑国。
他是郑国的王,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荒废了一个偌大的国家。
我的尸骨葬在秦国,我也只能待在秦国,等着去往传说中的奈何黄泉,或是有一天魂飞魄散。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鬼,不晓得接下来会去往何处。
郑军开拔的时候,墨衍回头看了一眼。我飘在城头,下意识地朝他笑了一笑,后来才意识到,他其实看不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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