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反问：“这样你不是亏死了？”

    “本来就没花一枚铜锱，亏不了。而且，再不脱手，我怕它们缩水到原本三成的价值都没有。”

    谢琳无言了，云唐的赀财缩水和她有很大关系，以前碰上贵族巧取豪夺，她哪怕最终被逼得没辄，只能将自己的产业交出去，却也会让对方经营不下去，不断往里赔钱，然后自己趁机捞钱，捞完钱就换地方另起炉灶。

    云唐倒没被那般对待，毕竟是夫妻，但琳琅阁扩展生意时绝对不会因为他是阁主的夫君就对他的赀财手下留情，而云唐的人在商业绝对不可能和她手下的人比。

    “我没那么多金银。”谢琳道。

    云唐随意道：“可以打欠条，什么时候还都随你，不要你利息。”

    谢琳拒绝。“必须收利息。”

    云唐问：“那你上哪弄那么多金银还我？”

    谢琳想了想，问：“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云唐问：“你。”

    谢琳拧眉。“我是问珍宝。”

    云唐认真想了想，回答：“珍宝的话，我倒是有个想弄到的东西，但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在哪。”

    “你说来听听，或许我寻得到。”

    “是周天星轮。”

    谢琳用表情表示自己听不懂。

    “是星相图，不过它是立体的，用青铜铸造，有近万颗星辰的位置与轨道，古时的人用它来观察星空，以及占卜。”

    谢琳想了想，问：“近万颗星辰？那它有多大？”

    “占地四五十丈。”

    谢琳有一瞬的语塞。“哪个国家造得出这种东西？”

    占地四五十丈，还是立体的，用的青铜料数量必定是恐怖，哪怕是当今列国也无一国能负担得起这种支出。

    “不是现在的国家制造的，是上古九州帝国时铸造的，用了几百年才铸好，可惜在战火中遗失了。”云唐颇为无奈的道，耗尽几代人的心血，最终毁于一旦，哪怕他对自己的祖宗没什么感情也会扼腕，星轮可比什么礼器珍贵多了。

    谢琳：“被熔铸成钱了？”

    将古铜器融化铸成钱币或武器是很多国家都做过的事。

    若是铜鼎这类礼器倒是有很大几率被保存下来，但星轮这种东西一听就不是礼器，不管是谁得到，第一反应绝对是熔铸成铜钱铜剑或礼器。

    云唐：“...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谢琳道：“只要不是失败者，谁会将自己熔铸古代铜器的事迹写进史书？”

    青铜不是铸造武器就是铸造礼器，前者不需要熔铸，后者....肯定不可能说出来。

    谢琳继续道：“不过我会帮你找找，若实在找不到，我可以出铜料让你重铸。”

    云唐：“....铸造星轮时用了很多的星相档案，自燧人时代的星空至铸造时的星空变迁轨迹全都有参考。”

    谢琳有一瞬的哑然。“谁会有那么多星空档案？”

    “有啊，我的祖先从人族最遥远的燧人时代起便是负责观测记录星相。”

    谢琳奇道：“传说中的燧人时代，人族吃得饱？”

    “应该比如今更不如，毕竟，人族最早的农耕文明记载始于炎帝。”

    “吃都吃不饱还有心思观测记录星相？”

    “这我也不知。”云唐也觉得很稀奇。“但我这一族从久远到我们都不记得的时代就在从事这一事业了，对于我们这一族而言，星相档案比人命更重要，因此哪怕要饿死了也忘不了祖传的行业。”

    甚至于族规里是允许必要时吃人的。

    云唐看到这方面的隐晦记载时自己都表示佩服，祖先你对星空这是多么的执念啊？

    谢琳也佩服：“你的祖先和星空多大仇？”

    “没仇。”云唐道。“具体为什么因为太过久远已经没法考据了，不过我少时闲着无聊将祖上留下的很多乱七八糟的残破族史都看了一遍，感觉应该不知道哪个时代的祖先想找到一颗星辰，但....他到死也没在星空之上看到自己想看的那颗星星。”

    “便让子孙继承遗志，代代接力的找？”谢琳问。

    云唐点头。

    “找到了吗？”

    “没有。”

    谢琳无语了。“从燧人时代就在找，找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你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个问题....”云唐摸了摸下巴。“我们能占卜，对于祖先的执着，后人不免怀疑是否有病，然后就想占卜一下试图弄清楚祖先抽得什么疯，但不管占卜的人换了多少茬，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源。”

    源这个字是不能乱用的。

    源的含义为水流起头的地方，也为来源。

    当占卜时卜到这两个字，很难不让人多想。

    “连山一族有先知的称号，并且先知的能力还会随着血脉进行不稳定遗传。我们为什么是先知，为什么别人不是，传说中这是神赐的能力，但祖先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说法，但我们与寻常人族的不同，总该有一个原因。只是，历史太过久远，祖先已经遗失了为什么。”云唐道：“我推测最初的祖先得到这种能力时怕是看到了星空中的某个星星，然后想弄明白为什么。”

    信息量太大，谢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连山。

    上古传说中的先知。

    传说里说那是个人，超长寿的人，从九州帝国建立到灭亡都有它的传说，谢琳还曾腹诽过什么妖孽这么长寿。

    云唐的说法完美的解释了传说的漏洞。

    不是妖孽长寿，而是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族人。

    “先知....我以为那是个传说。”谢琳说。

    “我不就在你眼前。”

    “为何突然告诉我此事？”谢琳好奇的问。

    她相信云唐不会骗她，但这意味着危险，先知的能力，很难让人不动心。

    “你我是夫妻。”云唐道。

    “你当年曾言我只能活到十七岁。”她现在都二十六了。

    “先知能预见未来，但先知是人，不是望舒妖，因而未来并非一成不变。”就是想要改变难度会很高，可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谢琳顿时失去了对先知的好奇心。

    感觉到谢琳的变化，云唐奇道：“你怎么这么平淡？”

    “若未来无法改变，知道它便是找虐，若未来能够改变，知道它又有何意义？”

    云唐无法反驳。“吾妻你真是天生就该是我的妻子。”

    不是连山族人却有着连山族人的人生感悟。

    谢琳不置可否，而是再次问了一个问题：“人间没有尽数化为乐土之日吗？”

    云唐无语。“我不知道，就算是先知也有强有弱，我只能看到未来百年的大概脉络。”战火弥漫九州，生灵涂炭。

    “最强的先知能看到多久？”

    “最强的那个，她是九州帝国初期的人，看到了九州帝国覆灭，文明化为灰烬，然后疯了。”从前途无限的帝国贵族变成了一个神智不清不愿面对现实，街头乞食的疯乞丐。

    “....你能力不强也挺好的。”

    云唐：“....”他能说十个先知九个疯，还有一个神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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