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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已摆放上了好酒好菜, 故人邀盛琓坐下,亲自斟了一杯酒,盛琓却之不恭, 接过后, 一饮而尽。
故人随后也饮下一杯, 举止端的是一个风雅,京城之中,有这般俊雅面容,这般温润气度,这风雅举止的人, 委实屈指可数。
温思齐自然算一个。
盛琓微笑道:“此番前来, 委实匆忙, 未带什么礼物, 本该好生恭贺一番军师大人新官上任。大理寺少卿,日后前途定当无量。”
温思齐平静道:“殿下何须如此多礼?”
“月上那年,你我并肩作战,只可惜, 不论我如何相求, 军师大人都不愿显露真容,害得我好找。”
温思齐道:“以殿下的才智, 如今不也猜到了吗?当年在月上, 想来殿下也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盛琓举起酒杯,邀温思齐相碰。
“有些事说破了,徒增麻烦。来, 这一杯敬少卿大人,当初若无大人相助,我又岂能提早个三年五载继位为王?”
温思齐应邀碰杯,淡笑道:“殿下有这般大的本事,又有这般大的野心,合该承这王位。”
盛琓又饮一杯,浅笑嫣然:“我是得偿所愿了,只可惜少卿大人却为旁人做了嫁衣。”
温思齐脸色微变,不答,也饮一杯。
盛琓秀眉轻挑,笑意更深,道:“亦或是说,少卿大人所为当真是奉旨行事?”
方才在华清殿时,盛琓自称,助她夺皇位的那位军师,乃是中原天子所派之人,为的只是使盛姮心中生出一个结,好挑拨盛姮夫妻之间的关系。
但真相究竟如何,皇帝陛下是否真下过这道旨意,盛琓实则并不清楚。
半晌后,盛琓想到一些事,轻摇头,道:“先王夫在月上时,一心只想辅佐姐姐坐稳王位。最为有趣的是,若究其根本,不是因他贪慕权势,而是因他视权势如粪土。但少卿大人一来月上,我便瞧出了你与先王夫有着极大不同。”
温思齐微笑问道:“有何不同?”
温思齐自问在月上的那一年里,对妻子恭顺,对子女温和,对下人宽仁,有口皆碑,分毫不输许澈在时,且他还比许澈会藏锋芒,从不曾与盛姮起过一回争执,更不曾像许澈那般被冠过“为臣不顺”的罪名。
盛琓认真地瞧着温思齐温和的面孔,道:“你的目中藏有野心。”
温思齐听后,目光躲闪,落至了酒杯上。
“殿下说笑了。”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是个野心之辈,自能瞧出少卿大人是同道中人。”
温思齐淡笑道:“在下从未觊觎过月上王位,试问野心从何而来?”
“你的野心不是王位,而是美人。我若如愿坐了王位,你岂非便能顺理成章地将姐姐这个废王带回大楚,叫她感激你,倚仗你,为你当个贤妻良母?而到时候,你既抱得了美人归,又可在大楚朝堂上施展你抱负,可谓两全其美。若我未记错,当初还是军师大人先寻着了我,你瞧中的想必也是我的野心。”
温思齐依旧在笑,笑得温润,如无瑕美玉。
“但可叹,人算不如天算,任你如何深情,姐姐心头也只有一人。如今更是好了,眼看姐姐有望后位,到了那时,母仪天下自远胜一个温府夫人。”
温思齐温和道:“今日叙旧,殿下只是为了同温某说这些话吗?”
盛琓娇笑道:“不错。当年我虽得了你的好处,但却始终瞧不起像你这般自私的男子。为将美人彻底占为己有,便不惜联手外人,毁掉美人自个手头的所有东西,这样的男子难道不该嘲弄吗?故而,现下我听闻你所愿未偿,便忍不住跑来奚落你几句。像你这般的男子,输给先王夫和皇帝陛下,委实不冤。”
“殿下这般做,很是快活吗?”
骄傲万分的盛琓,很是得意:“少卿大人有所不知,我生平最爱做的事便是雪上加霜。”
顿了半晌,盛琓又道:“不过还有一事,你决计料想不到。我那没出息的姐姐,竟真只想当个贤妻良母。”
温思齐目光闪过一丝惊色,半晌后,轻叹道:“你姐姐想当贤妻良母之事,我是晓得的。”
这回换盛琓目光现惊色,过了半晌,问道:“你知道?”
温思齐淡笑道:“若我不知道,又岂会顺她心意?且,在我瞧来,一国女王想当贤妻良母,绝非一件可笑可耻之事。”
盛琓不屑道:“你是大楚男子,自然巴不得我们女子通通成为你们的贤内助。”
温思齐摇头道:“若阿姮真想做个女王,我尊她,敬她,自也会好生辅佐她。但若她想做贤妻良母,我同样尊她敬她,还会暗地里想法子全她心愿。”
盛琓话中带嘲,道:“少卿大人好生深情。”
温思齐就跟不曾听出其间讽意一般,继续正色道:“不满殿下,到了月上后,温某发觉了一些过往从不曾在意的事。”
“愿闻其详。”
“在大楚,世人皆逼着女子成为贤妻良母,这样很不好。但在月上,你们又逼着女子成为家中顶梁柱,这样也很不好。莫论是在大楚,还是月上,皆是一竿子打翻一条船,从未静下心来问过,一个女子真想要的是什么。”
“成为家中的顶梁柱,出门赚银子,养家糊口,这样的女子是很好。但烧水煮饭,扫地缝衣,照看心爱的家人,这样的女子也不坏。正如贤妻良母不该嘲弄巾帼英雄不守妇道,巾帼英雄也无道理去讥笑贤妻良母们自轻自贱,只要是女子自己选的路,皆值赞许。若像月上这般,一味强调女子就该独当一面,未免太过偏颇,显得矫枉过正了。且也莫忘了,你们月上女子在自强自立时,将你们月上男子又压迫成了什么模样?你们对月上男子的所作所为,同你们所厌恶的大楚男子对女子的所作所为,又有何分别?说到底,不过是你们心头有两套准则,对自己是一套,对外人又是一套。”
“且,昭仪娘娘敢于冲破你们月上的纲常伦理,正面自己心中所望,还将之尽数实现,在温某瞧来,自然能称得上‘女中豪杰’四个字。像昭仪娘娘这般的女子,叫人如何能不尊,如何能不敬?”
句句在理,字字真切。
但不知为何,落在盛琓耳中,全数是狡辩。
这些狡辩之言,使得温思齐嘴角的笑瞧着更为虚伪。
盛琓不再言语,想从温思齐那张温润的面上寻出破绽,但奈何,其伪装得太好,着实无懈可击。
盛琓弃了这个念头,又举起酒杯,意味深长道:“少卿大人的长篇大论,听着好似是有些道理。但你究竟是个只顾私欲的伪君子,还是个极有远见之名的真君子,此事看来,唯有天知、地知、你知……”
说着,她饮下杯中酒,道:“我不知。”
对坐人仍笑得温润谦雅。
温思齐究竟是个伪君子,还是个真君子,此事也确然只有他自个知晓。
但莫论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至少,在面上瞧来,他都是个君子。
对于温思齐来言,这大约便够了。
……
盛姮病重一事,惹得舒芸这几日神思恍惚,展啸虽不知其间内情,但料想,那位昭仪娘娘决计不会真因此香消玉殒,就算她想,主子也是一万个不允准的。
想通这事,每每见舒芸愁眉苦脸时,展啸便到其身旁,出言安抚。
他嘴笨,也也说不出些什么俏皮话,翻来覆去便是那几句“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说到最后,听得舒芸耳朵都起茧子了,嫌弃地给了展啸闷头几击。展啸被敲了脑袋,却也不叫痛,傻站着,道:“倘若敲我脑袋,便能让你消气,那你想如何敲,便如何敲。”
一听这话,舒芸又喜又恼,又出手敲了几下,只不过这回,她敲得极轻。
“你本就笨,再被我这般敲下去,万一敲傻了怎么办?”
展啸老实笑道:“傻了便傻了。”
舒芸嫌弃道:“若真傻了,那我……”
“那你如何?”
若是大楚女子,此刻定当扭捏,但舒芸不是,理直气壮,道:“我余生懒得伺候一个傻子。”
路过的丁顶初见这场面,还觉惊奇,平日里威震八方、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到了这位小女子面前,竟有如此呆愣、憨厚的一面。后来瞧得多了,他就见怪不怪了。
若哪日,这位大将军在那位小女子面前威风了起来,那才是奇事一桩。
屋漏偏逢连夜雨。
盛姮的病情会否好转还未可知,府上的小少爷也不叫人省心。
一日午后,舒芸如常去给盛演盛溪送点心,推开门一瞧,只见盛溪瞪着一双大眼睛站着,看遍房中,全然不见盛演的踪影。
舒芸忙放下手中糕点,急问道:“大少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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