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女主播:第十章 亮相(2/2)
因此,丁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不厌其烦地给牛月红纠正读音,辅导语调,还指导她修饰仪表、端正姿态。
丁岩在忙碌之中看见春燕和其他几个播音员挤眉弄眼,心里很不以为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何对一个新人生出这么大的反感甚至恶意。是单纯地对新人的挤兑还是对牛月红来历不明的背景的敌视?他不愿多想,只考虑着把今天的节目顺利录完。
下午6点整,新闻录像的时间到了。
牛月红怀着无比神圣的心情跟着丁岩走进了那间令她感到无比神秘而又无比神圣的演播室。
第二天早晨,牛月红满怀信心地来到电视台上班。
安西电视台却像是炸开了的锅。职工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小声地议论着什么,表情激动而且气愤。当牛月红出现的时候,他们立即停止了说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她。
牛月红心里以为,电视台突然来了一个新人,又一下子当了新闻主播,大家不免要评头论足。随去他们去说吧,走我自己的路。
牛月红走到播音员办公室的门口,发现平常这个时候空旷的办公室里居然坐满了人:春燕亭亭玉立于中间,其他播音员环绕着她坐了一圈,侧耳倾听着她慷慨激昂的演讲:“我见过荒唐的事,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我们这儿可是省会电视台,请注意是省会电视台,不是乡村广播站!真是土得掉渣儿了。我太佩服台领导的胆略了。”
长相平常、专职为专题片配音的杜娟捂着嘴笑道:“牛月红?名字也太土气了。咯咯……”
一脸愁云的新闻主播雅兰摇了摇脑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她的业务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新闻男主播东方也附和说道:“怎么着也要培训一段时间吧。播音组又不是没有人了,干吗这么猴急的?丁岩,我觉得你也忒大胆了吧?”
丁岩无奈地解释道:“我也有难处啊。主要还是想实际考察一下,看看她的业务潜力到底怎么样。”
春燕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有你这样考察的吗?这可是砸我们全播音组的饭碗啊。我看她播音的还不如一个中学生朗读课文的水平。唉,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道太荒唐了。”
社教栏目主播晓月正好看见了尴尬地站在门口的牛月红,急忙提醒说:“喂,春燕姐,说话注意点。”
春燕细细的眉毛急速地向上一挑,激动地说道:“电视台掉价到了这个份上都不注意,我还注意什么?前后鼻音不分也就罢了,还带着土里土气的河东口音!真是天大的笑话!”
春燕其实已经看到了牛月红,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牛月红刚才还是踌躇满志的热情一下子被这番寒风冷雨劈头盖脸地浇灭了。她又气又恨又羞,进去也不是,退出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洞干脆钻了进去。
牛月红忍着透心彻骨的羞辱,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低着头走到墙角落的窗户边那张破旧的桌子旁坐下来了,双眼直视着窗外,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丁岩悄悄地挥手让大家赶紧散开,去做自己的工作。
丁岩担心地看了一眼牛月红的背影,思考着这场风波该怎样收场。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进来了一个30来岁的男人。
来者是办公室主任吴是非。吴是非是一名转业军人,工作认真,服从领导,做事很有眼色,是领导眼里非常称职的大管家。安西电视台开播仅仅两年时间,因为机构还不健全,所以很多业务都是合署办公。吴是非负责的办公室统管车辆、人事、财务,权力很大。
吴是非迈着军人的标准步伐走到了牛月红的身边,抖了抖手中拿着的一张表格,小声地说道:“小牛,你的履历表有点问题。我想找你了解一下。”
尽管吴是非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大家好奇地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牛月红和吴是非。
牛月红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思维顿时出现了一片空白。她半是迷惑半是乞求地望着吴是非的嘴巴。
吴是非左手拿着履历表,右手指着上面的数字,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看,你是1964年出生的吧?1973年9岁上小学一年级,81年参加工作。这样算来你只上了8年学,小学5年,初中3年,对吧?但是你填的学历是高中。学历和年龄对不上。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牛月红立刻怔住了。她还没有从刚才的羞愤中挣扎出来,又遇到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一时间心中慌乱起来。
“哼!哼!”一阵刺耳的冷笑从春燕的鼻腔中窜出。
牛月红听到春燕的冷笑就好像被别人迎面泼了一瓢凉水,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偷偷地斜了春燕一眼,歉意地对吴是非说:“哦,是吗?吴主任,我再仔细地检查一下吧。”
吴是非把手中的履历表放在桌子上,认真地嘱咐道:“好的。下午下班前,你把履历表交到我办公室里来。”
吴是非说完话后又迈着军人的标准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牛月红低下头双眼死盯着那张履历表,心里又乱成了一团麻,眼睛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丁老师,”突然,门口传进来了一个浑厚悦耳的女中音。
来者是文艺部的编导杨丽。
杨丽,也就20来岁,浓眉大眼,端庄大气,颇有一点女领导的架势。“我刚才路过孙台长的办公室,看见宣传部长正在训斥他呢。”
“啊?杨导,为什么呢?”丁岩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丽先是瞥了一眼牛月红,然后模仿宣传部长的腔调说道:“孙维德同志,你没有党性原则,不讲工作纪律,事先不请示也不报告宣传部,就随便找个人播时政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市委刘书记非常生气,第一次给我拍了桌子。你们电视台领导班子要做深刻的检查,知道吗?”
春燕立马接上话茬:“看看,真是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
丁岩觉得事情确实闹大了,自己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他站起来说道:“这事不能怪孙台长。我去找部长说清楚。”
杨丽冷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丁大组长,您说得清楚吗?”
春燕跟着瞎起哄:“丁岩,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怀里揽。好汉做事好汉当。这是责任心的问题。”
晓月倒是个明白人,好心地劝丁岩道:“组长,你还是等一会儿再去吧。现在领导们正火着呢,去了反而添乱。”
丁岩觉得晓月说得有道理,只好又坐了下来。
牛月红一直感到心头很堵,没有一点食欲,中午也没有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台上一盆蔫了吧唧的月月红发愣: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人见人厌的臭绣球?
下午,不幸的消息不断地传到播音组来。
第一条,电视台给市委宣传部递交了一份书面检查。
第二条,电视台最新规定,以后单位再来新人,是记者、摄像的一年之内不得署名,是播音员的一年之内不得出图像,只可以配画外音,何时出图像要等宣传部审核后决定。
第三条,播音组进行全面整顿。丁岩在部门做深刻检查。业务部主任黄闻道管理不到位,在全台干部会议上做深刻检查。
面对接二连三的坏消息,牛月红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闯下这么大的祸,而且连累了这么多的人。不就是个播音员嘛,我也没有把地球掀翻了!
临下班的时候,牛月红特意到卫生间接了满满一杯自来水,给那一盆臭绣球——月月红洒下了滴滴甘霖。
她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如同这棵可怜的月月红,姥姥不疼,舅舅也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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