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儿在刹那间泪水蒙住了双眼，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嘴唇微张，含情脉脉地看着东方拓，低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他。我爱我哥哥，但是我哥哥已经死了。东方拓也是我爱的人，他还活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东天见这个女孩声泪俱下，全然没有假情假意的迹象，却感到心中某个地方的震颤，这么多年，他看尽人性的丑恶，却从不愿欣赏人性之美。

    人性始终逃不过七情六欲，但是，其中也是有美好的，不是吗？东天突然想起，曾经纱纱对自己说过这句话，猛然间，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这是，被感动了吗？不可能，我恨他们，我只想复活纱纱，我怎么可能被他们打动。

    他稍稍仰头，让泪花漫进眼中，轻笑一声，说道：“真可惜，东方拓在剑里，听不见你的表白。”

    洛可儿嘴角斜扬，低下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才不是表白，只是告诉你真相。我曾经坏得像你一样，甚至取代了加罗沙的身份，又怎么会配得上东方拓呢。我才不会痴心妄想。”

    “你觉得，你喜欢东方拓，是痴心妄想？”东天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真爱一个人时，什么心情都是基于他的。你会因他而笑，你会因他而发脾气。如果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便不会奢望和他在一起，只在背后默默看着他，守护他，就够了。如果他爱我，我便高兴。如果他不选择我，我也不会难过。”洛可儿此时仿佛长大了般，不再是之前那个怪异的小女孩。

    东天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却停顿了好久才问道：“如果他不选择你，你不会感到失落吗？”

    “失落是必然，但是，很多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可听过一句话，不以物喜，不以

    己悲。我曾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经历了许多之后，才明白，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只能坦然受之。”

    “坦然受之？”

    “人活在世上，总要学会取舍。”

    东天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殿内走来走去。

    “那好！”东天转身看向洛可儿，“我就放了东方拓，至于特鲁鲁，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月夏看着这一切，她惊讶于东天的突发善心。

    “东天，那你是否已经放弃了毁灭世界呢？”她侧着脸，战战兢兢地看着东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天又冷笑：“那倒不曾。你之前讲的故事统统无法真正打动我。你还要再想出一个。”

    “啊？”月夏沮丧地坐在毯子上。

    东天施法，将东方拓放出来。

    “这是？”东方拓一时迷茫。他看向洛可儿，眼神中散发出无尽的温柔。

    洛可儿冲他甜甜地笑着，不用说一句话，只在这份恬静中，便有千丝万缕的美好。

    加罗沙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个，她终于释怀了，或许是因为特鲁鲁，或许是因为洛可儿方才的一番话。

    “你们三个一起走吧。”东天又背过身。

    “主人，我们的契约，还有洛可儿的契约也尚未解除？”加罗沙问道。

    “哼。”东天将手环抱着，“你们两个，如今已经无法再替我做事了，不如放你们一起走。”

    洛可儿在走之前看向月夏，轻声说道：“要想打动一个人，从来不能逆着他的心意，而是发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解脱。只要有情感，一定会有疲累的时候。”

    东天目光凝聚，骤然阴冷，抬起手，险要教训这个多话的洛可儿。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生气地说道：“你们三个快从通道回去，不然我要改变注意了。”

    待那三人回去后，月夏开始静静想着洛可儿的话。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如果执着于一个难以得到的东西，必定疲累不堪，又不想放弃之前的努力，于是投入更多的感情和经历，却不曾发现，自己早已深陷黑渊，竟不知身在何处，也看不到人生真正的方向。

    如若把这种心情放在爱情上，也必然说得通。东天此时不正是深受那份感情的困扰吗。

    东天也是有感情的，他爱纱纱爱得这么苦，想必也有累的时候吧。他逆天而行，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滥杀无辜，挑起人性的恶意，让人们勾心斗角，互相陷害，但过了万年，仍然不见成功的迹象，那欲望扭蛋机中能量凝聚的生命之水不过一成，距离复活纱纱太遥远。

    或许，东天需要一个力量，帮助他停止这场荒唐的毁灭。只是，东天的执念太深，他无法放下过去，让自己在那泥潭中愈陷愈深。

    那下一个故事，应该讲——取舍。

    月夏手撑着下巴，嘴巴咬着茶杯边沿，静静的看着东天那萧瑟的背影，看起来挺拔，实则却早已疲惫不堪。

    九天神皇